向阳学院开学第三个月底,学员们的课程基本上已进入尾声。
叶歆每日都在慢慢减少课程,让那些学员慢慢参与朝堂的事情。
课程的减少,让习惯了高强度压榨的一群人整日惶惶不安。
虽然她们天天念叨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可一到真要结束的时候,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在这三个月内,她们几乎人人都发生了蜕变。
她们从一开始话都不敢说的女孩,到现在面对事情已能游刃有余。
甚至于,她们完全不输朝堂上的老顽固,经常怼得一些人无话可说。
对于这种结果,所有人都很感激带来这一切的神女。
没有神女,就没有她们的今日。
所以在她们得知课程减少甚至没有的时候,对这一幕才会难以接受。
终于,这段难熬的日子迎来了结束。
叶歆在某天早上迎着寒霜走进教室。
教室里,所有姑娘们全被召了回来,就连寻常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欧阳悦也准时来到这里。
大家似乎都感受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每人面上都带着一股悲伤。
叶歆好笑地望着她们,将关得紧紧的窗户打开一扇。
“大家这么伤心干什么,大早上的,打起精神来啊!”
于筱强行扯出一丝笑容,“老师,我们的课程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叶歆的视线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看来大家都感觉到了。”
一群人苦笑,这还能感觉不到嘛!
寻常上课,老师您恨不得一日掰成两日用,现在却是好几日都没有课程。
就连她们最不想上的户外活动也许久没上过,种种迹象之下,她们又不是猜不出来。
叶歆敲了敲桌子,“课程结束难道还不好吗?你们能顺利毕业可就偷着乐吧!”
“今日我来就是想要宣布一件事情,学院第一届结业考试将会在后日举行,在这两日内,你们好好将这三个月学到的内容给复习一遍。”
“这是最后一次考试,也是你们最重要的一场考试,都给我好好考,要是谁考差了,那毕不了业可别怪我不留情。”
她严厉的语气让一群人顿时哭笑不得,大家脸上还残留的悲哀莫名烟消云散。
这最后一堂课叶歆并没有讲课,而是和这群女孩子们一起畅所欲言,听她们规划了以后的梦想。
...........
结业考试当日,叶歆还是按照之前的样子,重新将操场给布置一番。
熟悉的操场,熟悉的场景,姑娘们仍旧同第一次考试一样,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坐在凳子上。
等试卷一到手,这群人忽地一懵。
这一张和桌子一样大的试卷上,居然就只有一道问题。
【女帝登基,你是否要决定追随下去?如果追随,请写下你们名字。】
所有人惊骇地望向高堂上的老师。
老师的最终目的,终于是要开始了吗?
叶歆从容不迫地拿出许久未戴的玄空簪,将它擦拭干净后,才反手插进发丝里。
“经过三个月的授课,你们应当也早就知道学院建立的目的,这虽然是一份卷子,但却也不是一份普通的卷子。”
“这是一份誓言契约,你们一旦写下名字,就终生会和这个誓言捆绑,如果你们一旦背叛,那你们就会被灵魂之火给灼烧干净。”
“你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作答,如果有人不想签誓言或者决定不想追随,那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
“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一旦出了学院大门,你在这里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抹除,现在得到的一切也会被收回。”
叶歆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一样,让一群刚要作答的人全部开始迟疑。
这些人中,黎书瑶和元天薇是最先开始动笔。
她们三两下签下自己名字,然后就拿着卷子交上去。
这种事情,开弓就没有回头箭,现在迟疑又能怎样,反正她们也早已入局。
她们走后,其余人也作出决定,匆忙写下名字也跟着走出去。
很快,操场上就只剩迟迟没有动笔的何羽落。
眼见香炉里面的香即将燃尽,何羽落心一狠在纸上画了两笔。
等她再次睁眼时,却发现叶歆已经走到她跟前。
何羽落连忙将卷子合上递给她,拿着羽毛笔就准备走。
“羽落,等等。”叶歆在后面叫住了何羽落。
何羽落身体一滞,面带紧张地转过身。
“老师。”
叶歆双眸一眯,对她的行为感到十分反常。
“你不该是这种反应,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何羽落为难地看着地上,一副想说却不能说的样。
叶歆也不催促她,就这么安静地等她开口。
好一会儿后,何羽落才深吸一大口气。
“老师,是我祖上的事情。”
“你祖上?”
叶歆讶异地看了眼自己出的题目。
她也没出什么伤天害理的题目啊,怎么就牵扯到别人祖宗了。
“老师,我们何家以前.......”
何羽落缓缓说出自己来历。
她们何家在几百年前是个大族,并在域朝建立之初,太祖立下了赫赫功劳。
特别是当时和太祖打天下的家主,那一手机关术可谓是所向披靡。
只要是和木头相关的东西,那他看一眼就会分析出来里面的构造,并且可以将它们给改成更加方便的东西。
她们何家所有人,天生就拥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对木头天生俱来的敏锐感,还有一个是比寻常人稍微大一点的力气。
她们正是因为有了这两样东西,才能在乱世中混得风生水起,也是因为这个手艺,从而引来全族灭顶之灾。
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何家人以外,就只有当年的太祖。
太祖登基没几年就步入知命之年,对周围亲近的人和稀奇的事情很警惕。
更何况,他那个时候又被疾病缠身,朝堂上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认为别人要夺取屁股底下的位置。
正巧那个时候何家又改造出一个方便推行的板车,引来了佃农的夸赞。
太祖为了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将忠心耿耿的何家满门抄斩。
何家上到花甲之年的老人,下到刚出生还没断奶的孩童,均死在这场屠杀里。
当时何家嫡系最小的一位小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在何家被抄家的时候受到惊吓,竟然就那么昏死过去。
领头的官差只是简单判断这位小姐的情况,就没有把她给押走。
他们想着,这位小小姐一看就活不过一个时辰,何必还要费心把她给带回去。
可是官差没想到,这位小姐不仅没有死,还幸运地活下来。
并且一个人悄悄逃离了京城,在五邑城里安了家。
当年的何家木工几乎已经到人人皆知的地步,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所以这位小姐也不敢显露自己的能力,将木工的手艺给改成雕刻木头。
这位小姐为了延续何家血脉,就随便找了一个男人成亲。
等女儿出生后,她为了瞒住女儿的秘密,就一脚踹了那个男人,独自抚养女儿长大。
后来,也因为这位小姐身体的原因,她在女儿及笄以后,就遗憾抱病去世。
她女儿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自己一身的不凡。
等三年孝期一过,她也按照自己母亲的样子,随便找了一个人成亲然后踹掉。
可是奇怪的是,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从她这里开始,她女儿和孙女生下来的几乎全部都是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们都按照祖训,生下女儿就踹了对方。
久而久之,何家的血脉就这样延续下来。
直到何羽落这一代,她们何家已在五邑城隐藏了几百年。
要不是因为神女出现在京城,她们还会按照老祖宗的遗愿继续躲下去。
何羽落之所以会这么纠结,那就是害怕何家可能会重蹈覆辙。
因为她早上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听见郁初然和陈今夏的对话。
她们说神女快要走了,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何羽落就是听见这话才开始心慌。
她们家之所以冒着大风险来到京城,就是想着神女可能会庇佑普通人。
再加上,老祖们虽然心里没有说,可临留下的手稿无一不是写满了对族人的惦念。
正是在这两样前提下,才让远离京城几百年的何家觉得再次踏入这里。
这下一朝听闻神女要走,让何羽落早已埋进心底的恐慌再次跳出来。
神女要是走了,那她后面在朝堂上要是不小心暴露,那何家说不定又会遭遇之前的事情。
更何况,后面还是一位女帝登基。
何羽落这可不就慌了,甚至脑子里面都已经诞生辞官回到五邑城的想法了。
叶歆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听何羽落说完才知道她纠结的居然是这个。
她拿着卷子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何羽落脑袋,“其实,你不是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何家被满门抄斩确实很遗憾,但这是那位太祖的错,你和初然相处这么久,你觉得她会做出这种事情吗?”
“当然不可能。”
何羽落条件反射的反驳一句。
叶歆将卷子展开,指着上面的三个字笑得意味深长。
“这不就得了,你写了同意,那就是拼上了自己所有赌注。再说了,就算初然真要对你动手,你可别忘了你是向阳学院的学生。”
“从你们来这里学习的第一日起,你们的性命就已经被保护起来,谁也不能轻易伤害你们。”
“不信的话,就把你身上的令牌拿出来看看。”
何羽落的目光扫向腰间令牌。
她把令牌取下放在手心,注视一息之后,这枚淡黄色牌子忽然化为一颗星星飞入她身体里。
“老师,这是....”
叶歆飘飘然道:“老师的确要走了,这是我送你们的保护符,算是给你们留的念想。”
何羽落鼻子一酸,“老师,您能不能别走。”
“那不成,我还有事情没解决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