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眉头微微一蹙,略有些不悦,但还是说道:
“舒道友请问吧。”
舒庆荣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冷静地问道:
“方前辈是否在南辰域出生的?”
“不是。”方均简短回答道。
舒庆荣听到回答,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
他再次开口问道:“令尊是几时仙逝的?”
“当年与阁下一起出海失事二十八年之后的某一天。”方均不假思索地回答。
提及父亲的离世,他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悲痛,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二十八年……”舒庆荣脸色骤变,眼中满是惊愕与懊悔,喃喃自语道,“才二十八年…… 我早该想到了,令尊天纵之资,怎么可能会因为无法进阶结丹而寿尽。”
方均想立刻知道父亲出海失事的真相,心中有些不耐,说道:
“舒道友,先父的仙逝,与南辰域无关,与方家无关,更与你们舒家无关,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迁怒于你们。
“而且,若是要谈到先父的仙逝,那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我来舒家,只想调查当年父亲出海失事的真相,其余的…… 我们暂且放过。”
舒庆荣听出方均的不耐之意,连忙恭敬地应道:“是,方前辈。”
“你还有什么问题需要问的?”
“没有了。现在轮到方前辈了。方前辈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舒庆荣摇了摇头。
方均语气平静地说道:
“舒道友,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之前,我要郑重提醒你:不要对我有所隐瞒,尤其是关键部分……我知道你是当年出海失事的当事人之一。我如果事后知道你对我隐瞒了关键部分……那么,我对你,对舒家都不会客气。”
很明显,这句话带着威胁之意。
“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舒庆荣神色坦然道。
“很好。”方均盯着舒庆荣的眼睛问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当年父亲跟你一起出海失事的真相。你知道,从那时起,他就彻底离开了方家,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舒庆荣像是早已经准备好的样子,直接开口说道:
“当年五少爷……也就是令尊当年出海失事,就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令尊的圈套。”
方均早就猜到这是一个圈套,尽管方家事实上是将此事当作意外处理的。
此事之后,方家几乎没有对此做任何处理,除了疏远舒家。
可问题是,他猜测是一码事,从舒庆荣这个当事人口中说出此事,又是另外一码事。
方均双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不自觉紧握双拳,声音低沉地问道:
“圈套?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庆荣微微露出犹豫之色,仿佛下定了决心,再次说道:
“因为,我……我……我就是这个圈套中的一环……”
说出这句话,他好像用尽了力气。
方均顿时大怒,陡然站起身来,身上元婴灵压如汹涌澎湃的浪潮,凌厉无比地压向舒庆荣。
舒庆荣没有一丁点儿反抗的意思。
他在说出刚才的话之前,就已经想到了可能的后果。
他更知道,面对一名元婴修士的怒火,自己的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方均并没有停止动作。
舒庆荣在元婴灵压的压迫下,感觉自己被一座大山压着,整个上半身不由自主地被压倒在石桌桌面上。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上、脖颈等部位竟缓缓渗出丝丝血迹,嘴角也开始吐出鲜血,整个人显得十分凄惨。
但他始终没有求饶一句。
方均此时怒火稍退,又看到舒庆荣没有一点儿反应,心头闪过一丝清明,于是缓缓坐了下来,并收回了元婴灵压。
舒庆荣突然感到身上的大山消失,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大口喘着粗气,接着听到方均平静的声音:
“继续说下去。”
舒庆荣缓了缓神,才接着说道:
“在出海的前几天,拙荆带着小儿——也就是振凯,当年的他还只有四岁——回娘家。
“有人把她和小儿那几天的行踪弄得一清二楚,并给我一块玉简,向我提出一个要求,约令尊出海,无论用什么方法。对方还威胁我,如果我做不到,有什么后果自己很清楚。”
方均再次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暴起,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可这一次,他很快就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接着说。”
此时,舒庆荣手中出现一块玉简,缓缓飞到方均面前。
“这就是当年我收到的那块玉简,也是我手上唯一有的证据。”
方均目光一凝,抬手轻轻一招,那块玉简便被他摄入手中。
他往里面注入灵力,果然如舒庆荣所说,上面详细记录着舒庆荣的妻儿那几天的详细踪迹。
写玉简的人要求舒庆荣约方于中出海,措辞冰冷而决绝,并且告知他,此事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他的妻儿就算现在没事,将来也一定会有事。
别说舒庆荣本人,就是方均收到这份玉简,也认为他的妻儿随时可能没命。
至此,方均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问道:
“这玉简没有署名。你可知道它是谁写的?”
这么隐秘的事,不可能随便找个人来写这块玉简。
写玉简的人哪怕不是主谋,也应该和主谋有关系。
舒庆荣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
方均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不知道这块玉简是谁写的,那这个唯一的证据,有什么用呢?
舒庆荣又说道:“我虽然不能确定是谁写的,但有一种直觉,是方家之人写的。”
“什么?”方均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身体猛地一震。
他早就猜测跟方家有关,但从舒庆荣这个当事人的口中说出来,意义又不一样了。
舒庆荣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想要知道是不是方家之人写的,很简单。只要让方家家主来鉴别,就知道了。方家家主要处理很多家族事务,定然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灵力玉简。只是……”
“只是什么?” 方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舒庆荣面露难色,缓缓说道:
“只是这种方法在当时是有用的,可现在很难有用。此事过去了两百多年,也许当初写此玉简的那人早已寿尽而终,有什么用呢?”
方均冷静下来,微微思索后,自信地说道:
“不,也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