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6
医院走廊。
“许太太，您怎么样，已经挂上号了，医生很快就来，你别太紧张，孩子会没事的。”
陆夕颜紧紧握住许佳佳的手安慰，又学着医生的样子轻按她的肚子：“深呼吸，吸气，呼气，收腹……”
许佳佳看到那一张比自己还要焦急的脸，看到她脸上因为着急而渗透出来了汗珠，一丝动容。
“桑枳，我……对不起，刚刚的那杯水没有问题，是我…我故意要栽赃陷害你，我是因为太嫉妒你了才…”
“你别说了。”陆夕颜打断她：“我都知道了。”
那只手紧紧抓住许佳佳：“医生马上来了，你别说话了。”
“我……”许佳佳一张脸苍白：“我就是想要见他一面，我想他陪我做一次产检，所以，利用了你，我……”
那张苍白的脸上，全是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存在，这些眼泪中除了不甘，担忧，更多的是初为人母的那一份惊喜。
“求求你…帮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如果是你的话，他一定会接的。”
她嘴唇痛苦的一哆嗦，又笑起来：“我肚子里的宝宝，好像……好像在踢我，你让他……让他听一听我们孩子在踢……”
两只手用力抓着自己的衣角，因为用力，脖子里青筋暴起，晕过去了。
“医生…医生…医生…”
走廊里，女人尖利的喊叫声，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陆霄接到电话赶到医院，许佳佳已经被推进抢救室，整整两个小时了。
“怎么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才刚问了一句，脸上挨了女人火辣辣的一巴掌。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自己看一看，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
在许佳佳被送进急诊室之后，医生让联系家属，说是孩子胎心不稳，怕有流产的风险，她立刻就给陆霄打电话了，还没打得通，手机没电了。
只能是用许佳佳的电话继续打，但无论她怎么打，就是没人接。
打到了第二十九通电话，终于通了，还没来得及说上一个字，他给挂了。
又接着打，电话里冷冰冰的机械提示音同她说道：“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最后实在没法子，她只好给他发了短信：陆霄，是我，陆夕颜，你老婆正在医院里抢救，你要是不来，就不是个男人，我看不起你。
陆霄整个人都有些懵了，那一巴掌拍在脸上，他都没什么感觉了，声音低沉带着沙哑：“她怎么样了？”
“不知道。”陆夕颜无比冷漠的回答了他。
“你现在知道害怕，知道着急了，陆霄，你都有孩子了，还要纠缠着我不放。”
她侧过脸：“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可你总是听不进去，一次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一次一次要将我绑在耻辱的十字架上炙烤，焚烧。
没关系，我这一生，什么没有经历过，什么杀人犯，知三当三，勾引有妇之夫，什么脏水臭水都可以往我身上泼，我承受得住。
可是那个朝着我泼水的人为什么要是你啊！”
一丝寒凉，透过指尖浸了出来。
曾经的那个阳光大男孩儿，他如一道光照进她的世界，原以为是救赎，但没曾想，却是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
可她始终心存着感激，感谢他曾照亮过黑夜，带去温暖与希望。
时至今日，她仍旧记得他跟她说的那一句：不要抗拒光，光会杀死黑暗。
但终究，时过境迁。
再重逢，已是五年过去了。
他如一块黏皮糖一般的黏上了她，她越是拒绝，越是逃离，他反倒黏得更紧。
女人双眼通红，视线直逼对面的陆霄：“算是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不想在被人骂是杀人犯了，我的这一双手也不想再染上血了。”
将手里头许佳佳的手机塞到他手里。
“你老婆她挺爱你的，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
陆霄一双眼通红：“可我爱的人是……”
“够了！”
她打断他的话：“我们都成熟一点好不好，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爱，你该爱的是那个为你承受着怀孕之苦，此刻正在里头被抢救的女人。”
陆霄漂亮的眸子，一瞬的黯淡：“你根本就不知道许佳佳这个女人，她有多么的……”
“无论她曾经做过什么，现在冒着死的风险替你承受着怀孕之苦，这就是一种恩情。
陆霄，我不希望你后悔，趁着还能补救的时候……
如果今天，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能原谅你，她能原谅你，你能原谅你自己吗，别再执着下去了。”
陆霄猩红着眸子，如一匹即将失控的野兽，嘶吼：
“当年，要不是许佳佳，要不是她逼着让爷爷给我施压，如果不是爷爷给我下跪，我根本就不会娶她。”
“如果……”伸手一把将女人纤白的手给握到手里：“桑桑，如果当年我没有娶许佳佳，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我们是不是早就已经……”
“陆霄！”女人压低声音，声音很轻，但一言一语都带着股决裂的力量。
“我心里的那个男孩，从你质疑我，不信任我，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假人’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她轻轻的将手从他的手中挣开，神情坚毅。
“错过就是错过了，再执迷不悟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桑桑我……”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手术室的门豁然打开了。
“医生，我老婆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第一时间，他迎了上去，焦急问道。
“孩子保住了，就是母亲出血量偏大，需要输血，但是现在医院库存的血包中没有她的血型，需要到其他医院去调取，一来二去，怕病人等不及。”
女人挽起自己的袖子，纤白细长的手臂伸了过去：“我是Rh熊猫血，万能血型，抽我的吧！”
医生没有犹豫：“那好吧，跟我进去吧！”
病房内，医生往她的血管内扎入针管。
“女士，我刚刚已经为你做过检查，你身体内的血量比常人三倍还要低，真的要抽吗，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女人异常冷静，轻声说：“救人要紧。”
另一张床上的许佳佳，脸色苍白，一脸的不理解：“为什么？”
“我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以为，你给我输血，我就会感激你？不，我不会。”
陆夕颜嘴唇蠕动了一下：“你要是不想死就好好躺好，还有，我输血给你不是为了要你来感激我。
只是因为我也曾失去过一个孩子，我比你更能感受到那一种蚀心之痛，只是不想有人走我的老路罢了。”
她只是在为自己失去的女儿积德，不需要人感恩道谢。
医生抽了她400cc的血，整整两管。
全程，她不吭一声，即使虚弱到身体抽搐，也不表现出一丝。
毫无血色的小脸看着对面的许佳佳：“你如果真的那么恨我的话，就好好的活下去，活给我看，只有活着，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报复，难道不是吗？”
直到亲耳听到医生宣布许佳佳脱离生命危险，她一直捏紧的手才软了下去。
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从死到生。
其实，一直照耀着她的那一束光从来都没有远离，只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抓住了。
再见了，陆霄。
是她心里的那个陆霄，而非许佳佳的丈夫，陆霄。
是哪个说着，如果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他会朝着她走九十九步的陆霄。
是那个要她丢掉包袱，甩给他扛的陆霄。
从这间手术室出去，她就要将他，将与他有关的一切，全部抹去了。
陆夕颜觉得有些累，靠着床尾睡了一觉。
等到她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过去了，她居然睡了那么久，公司里还一堆的事儿等着她呢，必须得马上赶回去。
从病房里出去，远远的听到陆霄在问医生：“我老婆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没事儿了吗？”
医生笑了：“先生，这个问题你都问好多遍了。”
许佳佳满眼温柔看向丈夫：“你看你，同一个问题，非要问这么多遍，让人看笑话。”
陆夕颜看着椅子上的那两个人，陆霄她不清楚，但此刻的许佳佳，一定是最幸福的，她不应该再过去打搅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