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共助会?布鲁诺认出了他们的来头,虽然成分混杂,但领头的是海格共助会的人,他不由得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上门找事,事实上,他们在萨塔克各个孤儿团体或个体之间收取费用,当然不是直接勒索孤儿,而是用管理费为由头,抽取孤儿们理应获得的补助金,作为下城区最出名的获补助团体,他们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共助会欺压的对象。
他们的日常就是在想着如何保住这些钱,以及从门酒吧找到一些零零散散的营生。
孩子们一直认为,如果没有海格共助会,他们根本不会这么悲惨。?
而此时上门找茬的那些家伙们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们人数众多,一眼望去约有三十人众,手上持有武器,看上去完全没有想要谈判的意思,用他们下面的话来说,这些人是来打仗的!
外来者也正在这么做,个个手持棍棒钝器,狂言挑衅,随后非常突兀地大打出手。
众人的喊叫声不绝于耳,布鲁诺瞬间就红了眼。
没有交流,三个人反应各异,动作最快的是安娜,她夺门而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她要去保证其他没有被卷入其中的孩子们的安全,以及去通知奶奶。
同时布鲁诺几乎是拍开了窗户,就要从二楼跳出去帮忙,如果不是罗德里克拦着,他的动作能比安娜更快,但罗德里克不是来阻止他的,而是交给了他一件东西,是他一直把玩着的那把弹簧刀。
罗德里克流露出阴狠:“要狠。”
布鲁诺微微一滞,随后义无反顾地跳了出去。
在秩序之光照耀不到的下城区,很多地方连自动装甲的巡逻防护都是一种奢望,要想在这片根治着贫穷和犯罪的土地生活,就要依靠自己的拳头,布鲁诺很年轻,觉得自己很笨,不如罗德里克,所以他想在这里生存,就得有比别人更硬的拳头。
他必须得捏着鼻子去伪装,假装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装得敌人闻风丧胆,装得像条疯狗,久而久之,这里的所有人都认可他,认为他和罗德里克有能力带领他们,并他们推举为领头人。
可谎言终究骗不过自己,布鲁诺自己知道,他亲近的安娜也知道,罗德里克更知道,他根本不是做这种事的料子,生活所迫罢了。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去把自己淹没在发疯装楞里,就如现在。
布鲁诺振臂一呼,让所有分散在外围,没有被围住的兄弟们集合,随后一同冲入了人堆,八对三十,乱成一团。
一边倒的人数差一开始给了共助会的人空前的信心,膨胀到散漫的地步,直到布鲁诺突然闯入,那股不要命的气势瞬间将他们的散漫扯出裂口,让他们胆寒。
他们不是第一次和孤儿们交手,但他们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孩有一身蛮力,为什么棍棒哪怕打在他头上都不能让他动作稍有停顿,不光是他,他的那些同伴都异常彪悍。
布鲁诺摸爬滚打出来的敏锐嗅觉让他发现,这三十个人里,有接近半数用来充数的人形木桩,剩下半数,最麻烦的是一个帝国人,那个家伙身上有魔力矩阵,却不是个有本事的法师,只是力气大了些,他是最优先需要解决的。
巧的是,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强壮的家伙期身而上,张开双臂,欲图依靠身躯的差距将布鲁诺绞杀,捏碎在怀里,布鲁诺身子一矮,右手握拳,指节微突,侧面横突向敌人的肾脏。
他的选择绝对没错,他此刻绝不能被逮住,却也逃不出对方的近身范围,他只能拼搏,拼到对方脆弱的脏器。
遗憾的是,他低估了敌人。
融入了极大力量的拳头拍在肾脏,那股超越了他瘦小躯体能够承载的力量让敌人大吃一惊,让他痛的脸皮直抽,他却可以强忍着本能的痛呼,捏住对他来说像根树枝的手臂,狠狠地旋拧,想要连着将布鲁诺的手臂拽出肩骨。
布鲁诺极为聪明,他不去跟蛮力对抗,而是脚尖轻点,顺着他给的力势腾空翻转,挣脱束缚的同时,居然是稳当地坐在了敌人的手臂上,探出手掌,切向壮汉的咽喉。
不知该不该说是运气太差,壮汉受惊之下,居然下意识地低头,用下巴卡住了他顺滑如毒蛇溜进来的手掌。
他眼神发狠,双腿摆动,大步跨前,腰马合一,甚至重开了包围的人群,粗壮的手臂蛮不讲理地把布鲁诺砸在铁门上,像在甩一块抹布,砸下去又抬起来,循环往复,那上了年纪但厚实的铁门竟都开始轻微的凹陷。
仅五下,布鲁诺便觉得眼冒金星,全身骨骼都要散架,意识就要剥离自己的身体了。
他没想到,帝国人在矩阵的加持下,居然有这等巨力。
布鲁诺鼻腔嗅到了一股铁锈味,在某种强烈的本能下,他蓦地清醒,睁大眼睛,双手一松一拐,借用冲击力变换姿势,用实力意义上的伶牙俐齿咬在敌人手臂上,牙齿入肉三分,如果壮汉是个在战场上千锤百炼的军人,那他一定也能克制住这种尖锐物带来的应激本能,可他只是一个帝国人,一个在帝国人人都拥有魔力矩阵,再常见不过的帝国人。
所以壮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给够了布鲁诺足够的活动空间,他右腿一摆,直接窝进了壮汉作为男性最脆弱的部位。
壮汉的眼珠一突,脸色发紫,但这还没完,下三滥的袭击还在继续。
一脚,两脚,三脚……他砸了布鲁诺多少次,布鲁诺就踹出了多少脚,直到这个壮汉再也没法忍受这股能摧毁所有人意志的剧痛,轰然倒下,捂着下体陷入了昏厥。
这时,其他同伴们也拦不住那么多的敌人,他们冲上前来,将布鲁诺团团围住。
红了眼的敌人,浑身痛楚的危险信号,以及年轻人特有的血气,加上一把恰巧从口袋里滑落出来的弹簧刀,会发生什么?
情理之中的,布鲁诺青筋暴起,捡起弹簧刀,明晃晃的利刃弹出,暴露在阳光下,他用其抵着壮汉的脖颈,怒吼道:
“来啊!来啊!来啊!”
敌人们在外围顿住,瞪大了眼,有胆子大的在虚张声势:“他妈的,你敢!你敢!?”
布鲁诺吸了口气,手上用了几分:“那就来啊!你们来试试!”
这时对面有人反应过来,要去控制布鲁诺的同伴以此反过来要挟他,不料布鲁诺一拳重重轰在壮汉面门,那种沉闷的击打声听得人汗毛直竖。
场面一下子就僵持住了,海格共助会的人没有料想到这种场面。
其实他们不是冷静,也不是什么高瞻远瞩或者在意同伴,他们只是单纯的知道,这条街不在乎人命,但人命是一条分界线,只要他们敢跨越这条分界线,如果他们没有更大的本事消抹一条人命带来的影响,他们很有可能从这条街彻底消失,而且消失的不是指某个犯事的人,而是牵连极广的,没多少人人愿意无缘无故在这个问题上招惹城市安全局。
但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疯狗一样的孤儿真的会下手,他们真正见识到了,这群看似无依无靠,没有任何地位和力量的孤儿们被逼到死角,到底能爆发出多么不可忽视的力量。
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头。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势头便呈燎原火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街区的大部分人群聚于此,眼中只有那把弹簧刀和弹簧刀下的脆弱脖颈,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名怒火回荡在他们心头,促使着他们喊着统一的口号,口号又像有魔力一样,推着布鲁诺向悬崖边缘走去。
布鲁诺震惊地环顾人群,他察觉到了事情的走向不对,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耳边只有那句充满恶意的口号不停回档,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的呼吸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快。
那一刻,他觉得连心脏都不属于自己了,他觉得愤怒,布鲁诺只是想生存,想过上能吃饱饭的日子,为什么这群该死的东西要一次又一次,毫无底线不知节制地侵犯他们生存的空间?
——直到某种奇怪的铃声仿佛经过扩音器放大般,响彻天际。
布鲁诺突然清醒过来。
伴随着这个噪音,在场所有携带了通讯设备的人同时发现,他们的终端和通讯器发出了刺耳的啸叫,未经他们允许便擅自接通了一个视频通讯,包括布鲁诺,他边警惕,边摸出自己的通讯器——它虽然是老旧的二手货,但功能齐全。
那个男人微笑着道:“做的不错,小子,不过你该把刀放下了。”
“不。”布鲁诺重重地吐出这个短促的音节,随后道:“放下刀,你们就会把我撕碎。”
很显然,布鲁诺误会了男人的身份,于是男人摆了摆手,让拍摄他的人转动镜头,随着镜头模糊地摆动后,他看到了一副惨烈的画面。
一个房间里,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更有一个人被绑起吊在顶板上,布鲁诺认得这个倒霉蛋,他是海格共助会的二把手。
布鲁诺一下没能理解眼睛捕捉的情况,楞了楞。
男人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样,深深传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现在把刀放下,换一个更有分量的人质吧。”
同时,来犯的所有敌人都发出了惊呼,显然他们也发现了自家二把手被人捆成粽子,像块风干的咸肉一样摇曳打转,毫无体面可言。
哐啷几声,利刃离手布鲁诺声音干涩:“你是什么人?”
男人凑近镜头:“来给你们提供建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