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失神地看着战舰,只觉得它真是......迷人。
这下秦野真的确定了,这不是地球,或者是许多年后发达的地球。
以秦野熟知的地球来说,人们还无法造出如此可怕的庞然大物,更没法制造这种神迹。
正当秦野出神时,突然他眼睛一花,好像看到那远在天边的庞然大物身边多出了一条河流。天上出现了河流?秦野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边时,那边只有永恒战舰。
错觉吗?
这时的萨塔克没有再卖关子,解释道:
“它是联邦科学的巅峰造物,很宏伟吧。它叫永恒,永恒战舰。”
“关于联邦和帝国的故事,讲起来太繁琐,太长,不如不讲。如果你有兴趣,我安排人给你上上课。”萨塔克道:“虽然你看上去不像正儿八经的小孩,但外表十三四岁,也是该学这个的年龄。”
萨塔克的外表粗犷地笑着道:“所以我只跟你讲前因后果。”
“联邦和帝国原本是宇宙中两个藏在星际暗云里永远不会相见的文明,因为空间通道的发掘而有了见面的机会,一见面那就打了几个世纪。”
“圣泰伦,就是联邦人在战争初期丢掉的领土。”
秦野一挑眉道:“能造出这样的玩意儿,联邦人还会输?”
“以前可没有永恒战舰。”萨塔克哈哈大笑,道:“以前联邦人什么都没有,战争初期是帝国人的绝对优势,联邦人险些被打没了活路……永恒战舰是联邦人第一次把帝国那些危险的玩意儿研究透彻,并投入应用。”
“唯一的问题是,联邦人把永恒战舰造的太大,太强了,强到他们自己都没有概念。他们急到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帝国人杀光,为了夺回圣泰伦,他们像个**一样带着几十万人,屁颠屁颠地飞过空间通道,在自己的国土上打了五年的仗。
“还有闲得发慌的数学家算过,他们在圣泰伦打出的子弹弹壳可以填满联邦中央公园湖。打到最后,他们甚至发了疯,操控着永恒战舰,朝着帝国人前线指挥部撞了过去,还撞歪了。”
萨塔克露出一丝讽笑:“真是一群蠢货……他们失控了,他们没有撞到帝国人,而是一头撞在了指挥部后面的空间通道上,这些空间裂口就是他们的杰作。”
“从空间裂缝涌进来的外空间物质星屑让总数上百万的两方人马在一个小时内死绝,,星屑正不断涌入圣泰伦,而且永无止境。”
“就结果而言,圣泰伦陷入了永久性的生态灭绝,没有任何一种我们原本生物学上分类记载过的生物能在这里生存……部分虫子例外。”
秦野明悟般点了点头:“取而代之的就是那种……”
萨塔克接过:“聚合体。”
看来这个世界远比秦野想象的要危险。
“联邦人的因,全世界的果。”
秦野听在心里,想着他今天接触到的致命物质,感觉皮肤都开始发痒起来。
萨塔克丢给他一瓶喷雾:“你运气不错,今天的星屑爆发期不久,常态时的浓度也不高。你没有直接吸入星屑,低浓度的皮肤接触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如果爆发期时我女儿不在你身边,你已经死了,你该谢谢她。”
秦野点了点头,诚恳地对身边的伊丽莎白道了声谢,随后将喷雾喷到那些发痒的位置,可能是心理作用,效果立竿见影。
不过女孩为什么不受影响?秦野瞟了一眼,女孩身上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皮肤裸露面积比他还大。
想了想,也只能归咎于体质不同。
秦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道:“你对联邦人颇有恶评,那你是帝国人?”
萨塔克转过头,露出两排大白牙:“我是联邦上将,前线最高指挥官,永恒战舰的舰长,联邦里比总统还要有权力的人,萨塔克!”
“当年就是我开着这艘破船一头怼了上去。”
一连串头衔震的秦野心神荡漾,随后放肆地大笑起来,这真是有够黑色幽默的。
“既然那个破洞那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还要朝着它奔去?”秦野问道。
“因为我们是世界上最后一批尝试着修复空间裂缝的人。”萨塔克道:“我们利用战舰里的材料在下方搭建了聚集地,在永恒战舰下方已经生活二十余载了。”
秦野惊讶地道:“不会出问题吗?那里正对着空间裂缝,应该是星屑浓度最高的地方吧?”
“不用担心。”萨塔克道:“如果要死,我们早就死了。”
这时,战车减缓了车速,他们要到了。
在秦野的面前的,是一块平坦空旷的聚集地,里面盖着各式各样风格不同的低矮“房屋”,像是临时从垃圾堆里,淘出了一大堆金属拼起来的。但很显然,要么是时代科技各方面的水平都超出了秦野的理解,要么是搭建这些设施的人,其水平过于高超,这些毫无美感的建筑群里,秦野竟能看出其中蕴含着的实用性。
结合萨塔克前面所说的,秦野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些什么:这些建筑是永恒战舰上的各种部件,被他们拆了下来搭成了这样一个安全区。
战车保持着慢速驶经了某片地界,触碰到了一片透明的光幕。战车像勺子,光幕像果冻,勺子轻轻压下,那层光幕便如果冻一样颤颤巍巍地晃动起来,显现出它原有的色彩和形状。然后啵地一声,战车安然无恙地穿过了光幕。
这应该是某种用于隔绝星屑的装置。秦野可以发现,光幕内外的光景截然不同,那些炫彩的物质没有办法入侵这里分毫。
秦野的观察细致入微,没有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忽然,他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上方就是那个所谓的……空间通道吧,你们没有想过离开吗?”
萨塔克停稳下车,走到后座身侧的伊丽莎白也拉开旁边的车门,跳了下去,萨塔克跟女儿说了些什么,活泼的女孩一溜就跑没了影。
而萨塔克撑着车顶,矮下头对车里的秦野道:“如果我们想走,早该在第一次撤离的时候溜之大吉了。”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有联邦人也有帝国人,天南海北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我们都想赎罪。”
秦野不解地道:“赎罪?”
萨塔克浑厚地笑了起来,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下车:“我们去走走。”
两人并肩走着,萨塔克语调平缓地道:“对,赎罪,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活死人,打的那场仗害死了那么些人,我们都要有个交代。”
“我是联邦前线最高指挥官,我不能像那些政客,从暗处运走帝国战俘,运回联邦内地,又在晴空下,闹市中带着战俘招摇过市,当着全联邦人的面枭首示众,然后高呼我们胜利了……我们哪里胜利了?我们永久丢失了从联邦旧历二百一十四年开始就被纳入联邦领土的美丽家园。”
“我们的人民死于非命,出生率下降,新生儿畸形率上升,我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们哪里胜利了?”
“……”秦野没有说话,心下惊讶,他道:“您非常的,呃,理想主义。”
萨塔克笑骂一声后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他拍了拍秦野瘦弱的后背道:“看你这身板,瘦不拉几,连我女儿都不如,以后来了多吃点饭。走吧,我去安排人给你倒腾倒腾地方,这地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新面孔了,晚点让大家伙都见见。”
萨塔克的思维方式大大超乎了他的预想。他原以为,生活在这种严酷环境里的军人,一定有着极为危险的倾向性,譬如残忍,排外,压榨等等。最起码的,秦野以为萨塔克会先想尽手段弄清他的来历。
但没有,宾至如归说不上,萨塔克也是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热情和热络。
萨塔克似乎看出了秦野的疑虑,他笑了笑道:“我们这里有枪,有炮,但上了锁,我们持枪时无法瞄准通过了身份识别的友军。”
“当然,说这个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如果是为自己为了自相残杀,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会凑在这里,这里更不是擂台,如果我们还有别的心思,这个聚集地里的人早就死绝了。”
“当然,活是要干的,我们这有三十快四十号人,每个人都是对应领域的专家,各司其职,缺一不可。已经高负荷运转了很长时间了,他们都想要帮手,但说实在的,我们原本都认为在这个地方找到个新面孔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又不愿意生。”
秦野笑着道:“那伊丽莎白岂不是。”
萨塔克咧嘴一笑:“他们没那个胆子叫我女儿去给他们做苦力。”
“不过现在你来了。”萨塔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不会要求你必须做什么,不过你要在这里生活,总得给这里做点事情。你先熟悉几天。”
秦野眼睛微眯,心中泛起一丝异样,不过没有表示出来,反而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倒不是反感被安排,虽然他原本是个商人,赚了大钱的商人,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做过什么事情了,但他也不是不识时务,不懂形式的白痴。现在是他在屋檐下,自然是萨塔克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是秦野觉得有些奇怪。
一个地方来自天南海北三四十号人,真的都是自愿留在此地,当一颗齿轮当到老死?
他们是不想走还是不能走?
秦野暂且压下这个念头,假装无事地继续观察周围。
就想这时,他们来到了一间宽阔许多,显然是多间舱室拼接起来的房屋面前。
之前撒腿跑没影了的女孩就站在门前,跟一个同样壮硕的女性对话。
秦野对对话内容半懂不懂,只能听到女孩称呼这个女性为妈妈。
妈妈,这个词汇的发音是不分国家,不分世界,让所有人都感到熟悉和温暖的。
但秦野沉默了,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和萨塔克齐高,手握菜刀的寸头魁梧女性,他突然有脱口而出的冲动。
伊丽莎白是不是你们从永恒战舰下面捡回来的?
看着女性训话时的满脸不善,高高隆起的肌肉和手上凸起的青筋,秦野到嘴的冲动消散无无形。
这种狂悖无礼的问题可不能问出口。
伊丽莎白见到自己老爹像见到了救星,希冀地看着萨塔克,他也回以一个万事放心的眼神。
女性突然开口,对萨塔克道:“去干什么了?”
萨塔克一愣,讪讪地道:“打猎。”
“猎物呢。”
他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我就说我忘了什么,东西在车上呢,我这就去拿过来。”
然后灰溜溜的原路折返了,女孩脸上露出被背叛的惊讶和愤怒,小小的脸皱了起来,极不愿意单独面对自己的母亲。
按照哪个世界都一样的惯例,母亲对伊丽莎白开始了大段大段的啰嗦和说教,语速很快。对秦野来说难以理解的晦涩的语言犹如魔音贯耳。
仅两分钟,女孩终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啰嗦,小跨一步,跨到了秦野的身后,半个身子都藏了过去,只露出半边脸。
啰嗦是每个母亲的头等大事,以至于她现在才发现,跟着丈夫回来的,还有一个孩子。
“你是......”
萨塔克拎着猎物,一路小跑回来道:“他从外面来。”
女性蓦地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秦野,好像要用眼神把他衣服都拔干净,看个真切,半分钟后才收回目光:“怪事年年都有...头上空间通道是这状况,还有人能活着进到这儿来?要是让那老疯子知道这事儿,指不定还得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