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她抬眼。
空气静滞了几秒，被他低沉的轻笑打破了。江司越的声线很蛊人，听到耳朵里，让人紧绷的神经会下意识酥软放松。
至少，叶清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的。
叶清紧皱的眉心忽地舒开了，眼神疑惑地看着眼前玩世不恭的人，不禁怀疑他真的是律师吗？
“嗯……解释？”
江司越倏地倾身低头，清冽的气息极具侵略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边，耳边的碎发扫过皮肤，酥酥痒痒的。
忽然拉近的距离，下意识逼得叶清僵硬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举动搅乱了怒火。
叶清不卑不亢地质问：“不应该吗，江律师？”
江司越细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又倾身靠近了，眼神的戏谑毫不避讳：“我说……”
极限缩短的距离让叶清心头一颤，他没有任何收敛让步的意思。
江司越离她越来越近，扬起的下颚线勾人心弦，他的轻佻俊朗的五官在她的清亮的眸子中无限放大。
江司越勾起了嘴角，她被迫又向后踉跄退了一步。
“电梯危险，叶大小姐。”
他沙哑沉重的嗓子，配上这副玩世不恭的痞相，真是让人……
火冒三丈！
“你——”还没来及回击，叶清的脚腕就被一股力向后拽了一下。
她一低头，鞋跟刚好卡在瓷砖的缝隙里，拔都拔不出来。
江司越慵懒地摁了一下电梯键，抬头盯着叶清愤怒的眼睛，平静而又肆意，就像是赢回一局，他单手插兜，眼神带着又那种清澈的无辜，痞坏地耸耸肩。
叶清这才反应过来，她被逼退到了电梯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上，彻底隔断两个人的对峙。
那天，她拉着崴了跟的鞋，狼狈地离开了。不过正好遇上一辆正在接单的车，就坐着回去了。那人忙着接下一单，走时候连钱都忘记扫了。
她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着：
“晦气——”
……
次日，她早早来到公司开早会。
周怡核对了项目表，反而给她安排了别的撰稿任务，对于江司越爽约的事情，却表现得很淡定。
“江律师说，昨天他临时去警局办事，耽搁也正常。”
周怡对于工作中的任何意外插曲，几乎都能够坦然接受，并及时给出可靠的方案措施，尽量减少损失，提高效率。
“那边不急。你先…”
她冷冰冰地用笔叩着桌子：“你是到底是想让我做采访，还是想做掉壹恒。”
整个办公室都哑然了。
叶清是RJ总裁叶连城的女儿。在国外读完大学，就被叶连城强制安插在国内自家公司上班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叶清的地位，本以为是华而不实的花瓶，心中都有所忌惮。开始的时候都不愿意和这位大小姐一组。
直到见识了人家篇篇撰稿阅读量百万加，签约艺人一带一个火，才知道她清冷寡言，完全是因为全公司没有几个能打的。
周怡是个例外。
周怡没当回事：“无所谓。”
壹恒律所大楼的玻璃凌晨被砸了个稀碎。现场一片狼藉，却无人伤亡。明显是恶意恐吓。只因为，这次的案子，牵动了太多势力的利益。
周怡执意要叶清采访江司越，是因为这样，无论事件走向是好是坏，都能在第一时间把热点牢牢攥在手中。加以操作，对叶氏的发展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谁会成为乱箭下的牺牲品，无所谓。
乘势谋利，片叶不沾，有何不可。
周怡：“未知的事情，无从下定论。我只做眼前能做的，做好眼前能做的。”
叶清捏了捏手腕的珠子。
周怡推给她一份策划案：“公司新接了一个真人秀活动。你去跟项目吧。”
“周主编，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清语调冷淡。
自从她回来公司，几乎做遍了公司所有的业务，不知不觉间对公司内部结构和强弱优缺，知根知底。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觊觎公司继承人的身份。
“撰稿的活儿，也得给别的组一些机会。”周怡听出了叶清的不悦，但仍旧很平静。她的解释每次都周全而有分寸，“况且以你的能力，只做宣传，有点浪费，调你做项目，也是为公司效益着想。”
叶清所在的组，月月全额奖金。属实一人带飞全组。
“我对核心项目没有兴趣。”
“就因为秦总砍掉几个你提交的策划？”她语气闲适，“那也试试看吧。核心项目被砍的几率很小。”
秦芸是叶清的继母，也是叶氏的股东之一。虽说外人见了是一家人，但秦芸一直都在打压叶清。哪怕她现在只是作为叶氏的一个小员工。
“叶氏能否生存，不在我，不在她，而靠公司上下的所有人。”她异常平静。
周怡对叶清露出了欣赏的眼神，但仍旧轻笑否然：“有时也并非如此。若在你呢？你会如何？”
叶清不知道周怡是何种目的。
“我没必要知道。”
“你应该要知道，或者……你心里有数。”周怡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也许有一天你会觉得，今天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在座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叶氏千金和这位公司骨干的唇枪舌战，针锋相对从来就没歇过。
但终究姜还是老的辣，周怡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让叶清强行熄火。
叶清等人都走出会议室了，仍旧坐着没动，盯着周怡，眼寒冷光，像只随时都会扑向周怡的野猫。
“看我也没用。”周怡眼皮都没撩一下，淡然地收拾手边的资料。
“在你没有完全离职前，地球照转，你工作照做。”
“周怡，我父亲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像条狗一样忠心。”这种粗话从她口里说出来，脸不红心不跳。
“因为工资高，有年假，还可以管人。”她意有所指，特别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你看。”周怡并不生气，“堂堂叶氏千金，不也得听我的。”
说实话，叶清如果想走，即便是离职手续没办完，也没什么大不了。RJ是她自家的公司，叶连城也不会真的拿这件事上纲上线。因为大家都知道，叶总就这一个女儿，叶清八九不离十也就是公司的继承人了。
反倒是他这个女儿，似乎从来不领情，和叶连城形同陌路，对公司的事情从来不闻不问，却一直想着离开这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家呢。
叶清一时默然。
“今天天气不错，沈希茗的杂志封面要在金色花园拍。你去负责对接，顺便…”
周怡抬头，温柔一笑，对着眼前这只炸毛的猫：“多晒晒太阳。”
叶清涌上心头怒火，也被周怡的好脾气强行熄灭了。
谁也不是生来就是浑身带刺的模样。
“一定要这样做？”
周怡耸耸肩：“也没指望你言听计从，人嘛，有点个性才有意思。”
之所以称之为金色花园，是因为这里种满了郁金香。春天暖了，整个公园都是金灿灿的。
叶清来到了拍摄现场，看到远处沈希茗在和另一位男人说得热火朝天。
准确来说，是沈希茗一个人说得不亦乐乎。他是最近几年娱乐圈新晋的青年艺人，炙手可热。凡是和他合作的品牌方都尝到了甜头，挤破了头都要和沈希茗合作。
“不得不说沈希茗的业务能力确实强，一上午拍下来很顺利，导演也直夸。”现场的工作人员一边给叶清汇报进程，一边展示着电脑的写真。
“千里挑一才选出来的人，也不奇怪。” 沈希茗所在的乐桔公司，是出了名的造星大户。公司旗下的艺人业务能力受到业内一致好评。
叶清确认完接下来几组备案无误后，直起了腰，想活动一下筋骨。昨晚失眠，今早又一大堆事，身心俱疲。此时午间阳光正好，洒在身上绵绵软软的，很舒服。她微微扬起下颚，闭上了眼睛，享受着春天馈赠的惬意。仔细想来，她确实很久都没有空出时间，在太阳下晒晒了。
自从……
也忘了从什么时候了。
手腕上的那颗血色玛瑙，折射了耀眼的光亮。
“诶！叶子姐姐！”远处的沈希茗不知道什么时候注意到叶清了，一边挥手一边喊，声音很有活力。
叶清掀起眼眸。
耳边嘈杂的人声瞬间失真，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在某一秒钟，默契地让出一道缝隙，让人群那端的眼神不偏不倚地对上她清明透澈的眼眸。
郁金香的细腻的味道在温热的空气中肆意飘散着，就像是溺水的人伏岸时，呼吸的第一口氧气，沁入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