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乾坤虚掷
武吉士街，5座505号。
杰克的安全屋内，工作台上装了九块屏幕，顾秋蝉此时被左上角的一块吸引了目光。
其他屏幕上都是一行行绿色代码在黑底背景上不断弹出、刷新、闪烁，只有这块屏幕，用点、线、制表符等特殊符号，在黑色背景的屏幕上勾勒描绘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图像。
顾秋蝉看了一会，发现随着那些符号的闪烁变化，屏幕上的图像也在不断变动，这显示的居然是实时图像！
虽然表现方式怪异，不过立体感和阴影都表现的惟妙惟肖，只是……画面中躺在地上的那个，好像是杰克？
他回头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的少年的脸，没错，就是这小子！
该不会是杰克在数字空间里的“直播”吧？这能放给谁看？
另一个是谁？看着也有点眼熟……杰克这小子，情况不太妙啊？
看着正中间那块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他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稍稍研究，便用一块标准键盘打字回复：“我到了。你的机器冒烟了，什么情况？”
“被人下套。打开工作台右边的「大挪移」，快，我撑不了多久！”
片刻后，屏幕上又飞过另一条弹幕：
“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醒，就帮我用「舍身取义」吧。”
顾秋蝉不敢耽搁，立刻在工作台右边的应用库中翻找起来，很快在最底下发现了一块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磁盘，上面用绿色的荧光记号笔写着：“大挪移（乾坤一掷）-破解加强版”。
“这玩意……”
他皱了皱眉，但并未迟疑，转身将磁盘接入工作台，上方的屏幕中立刻弹出一行小字：
【算力抓取中…】
与此同时，星港城中，所有闲置的公共数据端口都被调用起来，以峰值水准开始交互数据。
在遍布城中的出租亭中出租自己大脑的市民，他们提供的算力也被偷偷地攫取：万千之众汇聚出的沛然之力，被「大挪移」分流出一股，和闲置公共端口一样，也被纳为己用。
武吉士街，逼仄的房间中，屏幕上出现新的文字：
【星港城（伪）搬运中…】
数字空间中，天宫上方，一道道数据流从四面八方的虚无中汇聚而来，逐渐形成一座城市的模样。
摩天楼、红灯区、烂尾楼、街道、车流、行人，缓缓展开，将好似半个大脑的天宫上空完全遮住。
如果顾秋蝉在这里，立刻就会认出，这座像《盗梦空间》电影中折叠城市般展开的都市，正是星港城！
屏幕中继续弹出新的文字：
【数据投放中…】
半空中的“星港城”头下脚上，倒悬于天宫之上。
当然，在数字空间中，方向本就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东西。
紧接着——
那城市朝着下方的天宫缓缓降下，覆压而去！
这代表着，「大挪移」正在将抓取来的庞大数据流，朝着天宫数据库倾斜！
这就是一枚数据炸弹！
以大多数普通黑客的信息处理量来说，面对这种数据流量，和面对一座砸来的山头没什么区别。如果正面来硬的，那只有宕机甚至烧毁一个下场。
即便是换成施术者，杰克本人来面对这一招，结果也是一样。
当然，也没有几个黑客会傻到用算力硬顶数据炸弹，会这么干的，顶多就是个代码苦力，根本不能叫黑客。
不过天宫并非黑客，数据库是跑不掉的，所以硬接这招是必然的。
当然了，以天宫的体量，也不会轻易被这座“星港城”砸毁，但手忙脚乱一阵子肯定免不了。
这就够了。
杰克的目的正在于此：他从没奢望能靠这招把天宫砸趴下，但只要能给天宫的防火墙制造些麻烦，让他能趁机脱身，便已然达成了目标。
这一招，是他在没有得到儒学的机缘之前，最常用的手段。
不过在得到新的传承后，他就立刻抛弃了这种过于僵化的以势压人的技术——黑客之间的斗法，如果单凭算力就能压人一头的话，那大家也不用打了，斗法之前比一比谁算力更强，弱的一方直接认输不就行了？
此时，杰克已经察觉到了天宫外产生的变化。
他所在的这方空间开始颤抖起来，震动由弱变强，那些构成沙漠的汉字也被震的疯狂的跳动，打在笼罩着他的那层白光上，噼啪作响。
受此影响，他能感到，脚踝上「驼」对自身的钳制都变弱了很多。
咔！咔咔——
冰面碎裂的声音响起。
头顶的天空猛地出现了一个凹痕，随即，无数裂痕以凹陷为中心，呈蛛网般散开。
这个世界，这个牢笼，好像被外面的什么东西重重的来了一下。
杰克大喜，裂痕出现的同时，他就感到，之前被关闭的跳转节点，又重新出现了！
而且一次出现了一大堆！
只要现在断开「驼」的钳制，他就能随便抓住一个节点跳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而且此时，裂痕正变得越来越大，杰克能抓取到的可跳跃节点也越来越多，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挣扎撑起上半身，想用出之前被阻止的那张「壮士断腕」。
然而还不等他动作，便见「驼」身上的袈裟忽的无风自动，随即从对方身上飞起，旋转着升上天空，于半空中变得越来越大，逐渐遮蔽了视线！
最终，杰克看着像个补丁似的贴在天上的袈裟，感受着一个个迅速消失的跳转节点，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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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秋蝉看着手中的磁盘，上面用红色的荧光记号笔写着：“舍身取义（自用）”。
他大概明白这是干嘛用的。
穿越这段时间，他对黑客在数字空间中的斗法也有所了解：如果一个黑客在数字空间中败北，落在了对手手中，那么，黑客能够对人的意识和思维玩出的花样，绝对会超出普通人想象的极限。
所以，很多黑客在执行高危委托前，都会提前准备好自裁的手段，免得意识落在敌人手上承受折磨。
杰克让他准备这种程序，明显是预料到可能的结局了。
顾秋蝉感到有点不是滋味。
杰克是接了他的委托才去天宫的。
尽管从逻辑上来讲，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对方接受了委托，自然就代表也愿意承担这其中的风险，黑客赚的就是这份钱。
他和杰克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如果他在网络那头得知了杰克身死，委托失败的消息，可能顶多就是心情低沉几分钟，也不会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这就是个烂到家的世界，每天死掉的人数也数不过来，要是死个人就悲伤一下，那他不用干别的事了。
可现在，站在这间隐藏于红灯区的逼仄的小屋中，看着眼前这个或许还不到15岁的少年正在面对死亡，或许下一刻，对方就会变成一具无知无觉的躯壳——
顾秋蝉忽然有些后悔。
“操。”
他拿起工作台上的另一台平板电脑——虽然是便携型号，但除了杰克正在使用的主机，屋里也只有这台机器能让他进入数字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