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斗法
杰克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对方不是在针对自己，或者说，这个陷阱针对的是所有妄图入侵天宫的黑客，而不是某一个人。
之前那一层层的防火墙，都不过是障眼法，就是让他以为自己正在不断接近目标，实际上，他只是不断地在数据迷宫中打转，接近的也不是目标，而是一个“老鼠夹子”。
好在，他留下了后手，还没有陷入绝地。
看着站在对面低眉垂目，雕塑般不言不动的法师，杰克清楚，一个领悟了「他心通」的僧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近乎无法战胜的对手。
但他如今不是要击败对方，而是要成功脱身。如果他能成功从对方手下逃脱，那同样是了不起的成绩，足以给自己的履历添上精彩的一笔。
按说，他现在应该寻找可跳跃节点尽快离开，但不战而退可不是他的风格。
杰克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卡牌，牌面上分别印着两个成语：「追根溯源」、「隔山打牛」。
他轻轻一晃，两张卡牌无火自燃起来。
随着卡牌的燃烧，代码顺着烟气四散，一份针对基底框架的木马程序试图融入空旷的沙漠当中。
杰克试图通过「追根溯源」绕过「驼」的思维拷贝，直接针对陷阱本身使用「隔山打牛」进行攻击。
无言的僧人忽然张口，弥散开的烟气被他全部吸进口中。
哼！
「驼」的鼻孔、双耳中同时喷出长长的、代码混成的白气，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直接吃掉了？”
杰克目瞪口呆。
还不等他反应，似乎是被刚才的动作激活了，「驼」猛地张眼望了过来！
杰克被这眼神看的一惊，他不再犹豫，往后一跳，留下了自己的人影在原地，真身则「金蝉脱壳」，暂时隐去了身形，向高处的出口飘去——那里肯定是离开陷阱的跳转节点。
然而他的真身退出不过五六米、飘起还不过两米，留在原地的幻影便“啪”的一声被撞的粉碎，「驼」瞬间越过了数十米的空间，于虚空中一把攥住了杰克的脚踝，将他从隐身中拽了出来，狠狠掼在地上！
纷纷扬扬溅起的文字沙粒中，杰克只觉无数木马和病毒从被对方攥住的脚踝上蔓延过来，攻破了一层又一层伪装和虚拟机，自己设下的种种防护好像窗纸，一捅就破！
杰克想「壮士断腕」抛弃中毒的部分，免得电子身躯控制权彻底易主，然而才刚刚动念，「驼」便伸手一指，细密的经文化作一条金色锁链，将他的身体牢牢锁住，杰克顿时动弹不得。
“他知道我的想法？！”
杰克猛地反应过来：数次行动，对方都是在他出手瞬间进行反制，最后这一下，更是自己刚刚动念便被打断，这绝非单纯的实力差距能够解释！
这就是「他心通」吗？
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心中，他便看到「驼」朝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笑容在杰克眼中无异于恶魔的微笑，他浑身一紧，不再犹豫，张口吐出一卷竹简来。
发着微光的竹简上写满了一行行代码，那是儒学中的经典：《论语》。
竹简一出现，阵阵读书声便在沙漠空间中响起：
【子曰：“电子网络技术，一言以蔽之，曰：‘零与一’。”】
随着这吟唱声的回荡，杰克电子身躯的表面被一圈淡淡的白光罩住，困住他的金色锁链寸寸崩断，还原成经文流散得无影无踪。
脚踝上病毒入侵的速度减缓到几乎停滞，「驼」显然想做些什么，但受此影响，他的动作变得一顿一顿，仿佛生了锈的机器。
杰克终于松了口气，要是这卷大儒讲经后留在信息海中的竹简也没用的话，他就真没辙了。
这卷竹简也是他儒学传承的由来——因为修习时长有限的缘故，目前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中，他能熟练运用的，也只有「书」这一道中的“成语”数种。
到目前为止，虽然「驼」的思维拷贝行动很犀利，他也被困在数字陷阱中，但天宫其实都是还在按设定好的程式、被动地进行防御——这说明，天宫的主控AI还没有发现自己这个入侵者。
但要是再拖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天宫每天要处理由大湾区分部汇总来的海量数据，杰克正是伪装成这样的数据包，骗过了外层防火墙。
如果时间拖得太久，被主控AI发现有一份早已汇总来的数据，却迟迟没有被处理回复，到时候，对方必然会意识到有外来者入侵。
而主控AI一旦认真起来，到那个时候，他绝对是十死无生。
要是在其他地方，他说不定还能拼一拼，毕竟，数字空间里的斗法可不光是算力的比拼，还要看法门传承和灵光一现的创造力，黑客和数字生命之间也没有什么一力降十会的说法。
但在天宫，别人的主场，他觉得自己能求个痛快恐怕都是奢望。
得尽快想办法。
杰克尝试联系自己的主机，如果能成功，他就能远程控制自己留下的后手反击。
然而他不知道自己的主机已经有部分零件过载烧毁了，这故障导致他发出的信号犹如石沉大海。
见这条路行不通，杰克稍稍沉吟，便发现先前留下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道后手还能用，这恐怕是唯一的好消息。
这招在对方的外侧防火墙上留了个后门，但也不足以让他离开。
毕竟他的电子身躯还未逃出「驼」的控制，这道后门现在最大的作用，恐怕就是让他有能力联系外界。
“这么看来，只能找人在外面帮忙，里应外合才行了？”杰克喃喃自语。
可是，该找谁呢？
像他这种跑单帮的黑客，大都是星港城的孤儿，没有什么亲人朋友能依靠。
接委托也多是靠熟客介绍，这种模式虽然能避免掮客介绍来麻烦的客人，可也让他的交际圈大大缩小。
加上他在黑客圈子里同样是个新人，暂时也没发展出什么人脉，这就导致杰克一时居然想不出什么可靠的人能来帮自己。
骑士方川？
不行。这人的底细他清楚，家大业大，对方不会为了他来冒这种风险，和艾氏集团打擂台。
其他人……几个熟客要么是信任程度不够，要么是能力不足帮不上忙。想来想去，唯一可能来帮他的人居然只有自己现下的雇主——那个叫顾秋蝉的刀客？
从他和艾氏集团的几次冲突上来看，至少不用怕这人落井下石，反过来对付自己。
而且两人几次交流还算愉快，看在任务的份上，对方应该会来的……吧？
他留在防火墙上的后门肯定坚持不了太久，把仅剩的机会留给一个没见过面的刀客，真能行吗？
对方能及时赶过来吗？
如果选择让对方帮忙，肯定要暴露自己的肉身所在，这对在数字空间中拼杀的黑客来说，和暴露自己的真名一样，都要冒巨大的风险。
然而，杰克看了看眼前，「驼」的动作正逐渐恢复，显然是在不断破解摆脱竹简的限制——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咬咬牙，用暗语给顾秋蝉发去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