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岩在义军中就成了个外人,将领们都不喜欢他,觉得他太过杞人忧天,不喜庆。
这时也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得七杀发问,李岩才谨慎地道:“敢问陛下、公主,为何愿意裂土封疆,分封我王?”
就如那太监所说,最为富庶的南面还在大明手里,义军所占区域,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别看京城被义军所围,李岩很清醒地知道,义军此时就如坐在火炭上,一个不好,就容易引火烧身,前功尽弃。“江山唾手可得”这种话,也只能骗骗无知小儿。
哪怕现在的大明皇帝死了,哪怕义军占领了京城,李岩也很悲观地认为,义军还没得到最后的胜利,必然面临明军的反扑。
因而,大明皇帝实在没有必要答应大王的条件。
当然了,如果大明皇帝是贪生怕死之辈则另当别论。可如果他怕死,早就跑了,哪会等到现在?所以李岩想不通。
七杀则想,总算来了个明白人。李自成没问原因何在,牛金星也只顾着抬杠,只有李岩问到了关键。
朱由检叹道:“多年征战,以致生灵涂炭,朕于心不忍啊!”
这个答案,李岩信,却又不全信,依然注视着朱由检。
朱由检脸一沉,目视女儿,总不能让他来跟这所谓的军师解释罢?有失身份!
他能亲临此地,已经够纡尊降贵了。要不是怕建奴得了天下,他宁死都不会跟反贼议和。
七杀明白他的意思,既要说明大明困境,以免他们不信,又不能说得太透,丢了大明的面子。
踌躇了一下,道:“昔我太祖,本淮右布衣,不忍中原之民陷于水火,方兴兵北逐群虏,复我汉之威仪。如今中原内乱,胡虏蠢蠢欲动。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岂能让胡虏再入中原?”
李岩:“您是说,建奴?”
七杀:“没错,建奴狼子野心,窥我中原久矣!”
李岩不太信:“可我听闻,建奴不过数万。”
七杀:“建奴与中原不同,全民皆兵,又联合了蒙古诸部,已重创我明军数次,不可不防。”
朱由检在一旁干咳,重创明军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李岩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他偃旗息鼓了,刘宗敏又叫起来:“不行,不能议和,我不同意!”
七杀:“为何不同意?”
刘宗敏不敢直视她,也不怎么敢直视朱由检,瞪着王承恩道:“朝廷尽是贪官污吏,鱼肉乡里,这种欺负老百姓的朝廷,我们不要!”
王承恩努力瞪回去。
七杀:“那你知不知道,我大明,是历朝历代对贪官最不容情的朝廷?”
刘宗敏梗着脖子道:“太祖立法虽严,但官官相卫,全都坏了,没一个是好东西!”
七杀:“朝中是有奸臣。但刘将军,你敢保证大顺军中没一个坏人么?”
刘宗敏不敢,嘟囔道:“当官的富得流油,老百姓填不饱肚子。”
听他这么说,七杀起身,搀扶朱由检站起来。
朱由检不明所以,众人也都不解。
七杀轻声道:“父皇,得罪了。”
说着弯腰一掀朱由检的龙袍,露出下面的中衣。只见那中衣可能洗涤了多次,颜色发黄,还有几个补丁。
朱由检:!
就很突然,羞怒交加。
王承恩忙上前为皇帝整理衣着,埋怨道:“公主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皇帝穿着有补丁的中衣,丢脸啊丢脸。
李自成等人都呆住了。只听说皇帝节俭,没想到竟然节俭到这种程度。
心中悄然升起对皇帝的同情。他们杀的那些官员,可没一个像皇帝这么穷。
七杀看着他们道:“有富得流油的官员,也有穷得穿补丁衣的皇帝。刘将军,我父皇可从没纵容官员贪腐。”
刘宗敏想说那是你父皇无能,又有点说不出口。
他有预感,他要真这么说了,长平公主会再给他一脚。
七杀目视李自成:“李王,我父皇在等您一个答复。”
牛金星还要反对,但李自成已有决断,“大明若不负我,我也不负大明!”
只要想到还得与南边的明军大战三百回合,他就觉得好烦。还有山海关的吴三桂,也不是好惹的。
他真的不想再打仗了,很累,很烦。能从一名驿卒当到大明异姓王,够了,足以告慰祖宗。
朱由检也松了口气。看着不卑不亢、舌战群贼的女儿,越看越觉得,这要是个儿子该有多好。
他刚想到儿子,儿子就来了。
“李闯,你把我父皇和妹妹怎么了?”帐外忽然脚步匆匆,一名青年冲入帅帐,面色微红,显见是一路跑来的。
李自成慌忙起身:“太子殿下,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一时没想起告知你。”
同一时间,朱由检失声叫道:“慈烺,你怎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