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激我,具体情况在我心里呢!”赵小六啃完最后一口苹果,站起来掂着大衣,转身对九菲做了个飞吻后扬长而去。
已近夜里十一点,九菲为自己倒杯酒,在屋内来回走了两圈后,决定此时不再打扰杨军,随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晴朗的天气像周末的一道五彩的令旗,一下子勾起人们外出踏春的冲动。
接到杨军电话时,九菲还在睡觉。
自从知道宋雨那孩子并接回孩子后,两人之间还未真正的聊过天。
“和我们一起去爬山吧!”电话里,杨军还没开口,里面传来一群年轻人的邀请声和哈哈欢笑声。
九菲知道,这是他们刑侦科的几个年轻人在恶搞自己的领导。杨军现在身为公安局副局长离开刑侦科,但因为长期以来的情谊,他和这些年轻人还是走的很近。
一身运动春装走到小区外面,正打算电话联系时,九菲看到马路对面,便装的陈静已经从车上下来,对自己招手并指指身边那辆车。
“准备爬那里的山?”上车后,看一眼杨军九菲问。
离省城最近的山也在一百多公里外,此时已经早晨七点半。
“逗你呢,就是黄河边的邙山,那里有我们警察的训练基地,里面有很多击打和攀岩类的项目,他们建议我带你一起去。”杨军发动车辆,跟着前面的徐斌的车缓缓前行着。
“就是和陵园遥遥相望的那个山头上吗?”
“是,就在黄河浮桥那里。你要不喜欢爬高下低,可以到黄河边去散步。”杨军目视前方,轻松地说。
九菲看着身边的男人,感觉比半年前自己初见到时已经有了苍老的痕迹,依旧目光坚定斗志昂扬,眼角的皱纹却刀刻一般,鲜明生动。
“没想到你们还可以活得这样丰富多彩。”九菲轻轻地说:“我带了几块巧克力,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哦,你没吃吧?要不靠路边面包房买点面包吧?”杨军随口建议。
“也行!”
转过十字路口,一家旺旺鲜面包房附近杨军靠路边停车,让九菲下去。
面包房内,新出炉的面包散发着焦香的奶味和咖啡味,深深地魅惑着人的味蕾。
九菲点了两杯带走的咖啡和两块松子面包,看到还有很多刚出炉的焦黄松软面包,禁不着让店员全部打包了。
付钱时,听到窗旁一老者喊道:“服务员,我的松子面包怎么还没送来?”
“这就好!”服务员应声答着,麻利的用夹子夹着一块松子面包切片后,放进盘里端出柜台。
离开时,九菲眼光不自觉的朝窗台那位要松子面包的老者看了一眼:心头暗暗吃惊!
那老者披着和昨天一样的貂皮大衣,里面依然一袭白衣,手指间握着一串佛珠,神情陶然自若,面色红润,欣欣然的看着面前的面包,轻轻拿起一片送进嘴里。
目光快速扫过整个面包房,九菲没有看到所谓的跟班或者侍从,难道是他自己跑出来“偷吃”了。
想起杨军车靠路边不能长停,九菲快步走出面包房。
“怎么买这么多?”杨军见状,不解的问。
“我们两人一人一杯咖啡,另外多买些面包也送给你那些警察队友吃。”
九菲说完,伸胳膊把面包放到杨军身后的座位上。自己打开一杯,要喝的时候,又从包里面掏出自己出门的装进的巧克力,剥开一个递给杨军。
“还以为你和陈静她们这些女孩不同,谁知出门也会带这么多吃的。”
“在你眼里,我最好的位置就是东方不败。”九菲一边吃喝一边说。
“那你还不是把我们都看成冰铁冷侠。”
杨军话音刚落,两人都笑了。
不知不觉中车已经驶离市区,道路两边情真意切的绘描着“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真实。
喝完咖啡,又撕着吃了一块松子面包,九菲掏出纸巾擦擦手,感觉脑子还是甩不掉那个老者的形象,突然转身对杨军说:“靠边!”
“什么事情?”看一眼九菲异样的神情,杨军轻轻转动方向盘减着车速问。
车听稳,九菲把咖啡递给他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老人,走到哪里都是身穿休闲对襟衣裤,留着不太长的白胡子,手中拿着一串佛珠……”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
“昨天我在味潮鲜鲜饭店看到他和你们局长雷大鹏一起,刚才在面包房看见他像个孩子一样心满意足的喝着咖啡,吃着面包。”
“福林堂的老板刘秋琪。”
“这么说昨天下午和雷大鹏一起到生态疗养院,去见赵红卫的也是他了?”九菲吃惊的问。
“是的。你昨天也看到他们了?”
“没有,是赵小六讲的。这么说你对这位叫刘秋琪的老者已经有所了解?”
“前期因为毒品的事情找人对他专门调查过。他原来是离省城四百多里地的汝河人,年青是一名学校的历史老师,因为婚内出轨被学校开除后,跑到北京做古董生意,最近几年才开起了当铺。”
汝河?那不是自己小时候曾经待过的地方吗?九菲思索着问:“你们调查后发现他和毒品有关?”
“根据抓获的毒品贩卖嫌疑人交代,福林堂当铺内的确有人交易毒品,但至今没发现老板刘秋琪有参与的痕迹。据那些被逮着的毒品交易贩子讲,刘秋琪本人对毒品相当厌恶,还一次次的对当铺员工讲林则徐戒烟的事情。”
“可信吗?”
“从福林堂抓到的那位经理说,当铺老板刘秋琪,最近两年一直忙着在其他城市扩展自己当铺的业务,对本地的两家门店疏于管理,平时也就他这个经理当家做主,他最终没有经不住毒品的诱惑,话费越来越多时想着以卖养抽,最后不得不在福林堂内也做起了销售毒品。”
九菲自感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杨军看着九菲,突然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说:“以后有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闷在心里。”
“赵小六最近不知是跟踪他,还是跟踪你们的局长雷大鹏,言语间提起他们两个人的见面,好像不怎么乐观。”
“赵老板不乐观的应该是另有其人……”
“谁呢?”九菲看着杨军,紧紧的问。
杨军知道,一定是赵小六在背后发现了局长雷大鹏某些异常的行为,引起内心焦虑并传递给了九菲。想起省公安厅厅长杜卫红的话,杨军自知消息还不能透露,就松开九菲的手,启动车辆说:“每一名干部都在组织的监管之下,雷大鹏也一样,还有你们卫生系统,李建生局长的行为还不是一样受到系统内纪委的监管。”
感受到了自己的话题被转移,九菲却更相信杨军此时真的像赵小六说的那样,受到严峻的考验。而他,只是不想自己担心而已。
“希望我们往后余生都能平安。”九菲看着车前面的道路,神情忧郁的说。
“我保证,你一定会!”
道路开始随着地势升高开始爬坡,目的地不远了。
“对了,那个……孩子的事情办好了吗?”
“怎么算好呢?dNA测试已经确定,宋雨老家提出要一笔钱作为补偿,也已经让人送去了。至于孩子,现在还不到两岁,赵小六的母亲欢喜的很,就让请了保姆放在她身边养着,以后再说吧。”
“有赵老板在,这样的事情处理起来也容易,只是你,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心里窝气。”杨军安慰着,找到停车位。
终于看到几个年轻人欢乐的身影,他们一个个健步奔腾着,青春洋溢。
“还是青春好啊!瞧瞧他们多么的意气风发!”九菲下车感叹着。
“你们也不老啊!”警察陈静不知何时走过来,看着杨军和九菲说。
“哈哈,看到你这样活力四射,我好像真的变得年轻了!”九菲玩笑着,看到攀岩处警察徐斌正对杨军招手。
“去吧。我到那边散散步。”九菲对杨军笑着说。
想起自己昨天在生态疗养院和好友一起喝茶聊天,看着眼前几位年青警察的热火朝天和矫健勇敢,九菲再一次感慨生活的丰富激情和多样强盛。
一个人沿着松软的泥土路慢慢的走着。
风微微的吹着,清新的泥土香扑鼻而入。
恍惚间,醉人的芬芳随风弥漫,环顾着向前时,发现山坡下一大片灿烂粉紫的杏花正迎风摇曳,和紧挨着的绿色松涛相互映衬。
粉的像仙霞,绿的如俏碧。
远方波澜壮阔的黄河波光粼粼的奔腾不息着。
站在坚硬的石块上,九菲闭着眼睛,想象自己鹰一样飞行其间,自由洒脱,无拘无束。
一只犬叫划破意识的翔飞,睁眼时刚好一只黄褐色的野兔箭头一样从自己脚边穿越。
下意识移动自己脚步,它已然不见踪迹。
嘎然一笑时,听到沟坡那边传来谈话声和脚步声。
是两位老者,相谈甚欢,言语间都是对生活的满足和惬意。
慢慢转身,沿着石块换个方向面向太阳,发现视野一览无余,波澜壮阔。
楚楚动人的杏花沿着婉转的河堤绵延着,看不到尽头。
堤路上一枚枚高飞的风筝色彩鲜艳,像极了那些鲜衣怒马的青春少在追逐遨游,偶尔传来的呼朋引伴也是欢欣嘹亮。
“还以为你们会卿卿我我,没想到警察谈个恋爱也这么别具一格?!”熟悉的声音,老套的调子,顺着风轻轻入耳。
九菲深吸一口浓郁的清香转过身来。
赵小六头戴棒球帽,脚穿运动鞋,一身黑色的运动衣站在不远处。
离他不远处的一颗还没发芽的杨树上,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九菲知道这附近有个马场。
“还以为你会骑着一匹白马奔驰而来?”九菲对他喊道。
“你的王子又不是我,干嘛骑着白马让你看?”赵小六撅着嘴巴,慢慢走近九菲,夸大着声音说:“让你那位大护法赶紧过来,不然我施展神功卷跑你啦。”
看着放汤不羁的人一本正经的说话,九菲知道他一定是思考再三之后,才做的决定,遂对他点点头,拨通杨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