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桐赤条条的躺在棉被里觉得腰酸腿软的,一动都不想动,她心想,原来你说的加倍的疼是物理上的疼啊。
阮飒从身后抱紧洛桐吻着洛桐的脖子,洛桐的脖子里香汗淋漓的,体香更浓,阮飒轻轻啮咬着她细嫩的皮肤。
洛桐转了个身在阮飒怀里蹭了蹭:“好累啊,睡觉吧。”
她此刻是一点儿劲都没有了。
阮飒本来想抱着洛桐去洗澡,但低头看她鼻息均匀起伏,已经睡着了,他也安心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上毛茸茸的碎发,满足地睡着了。
……
这一夜能安睡的人是幸运的,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有很多因凶杀案而失眠的人。
齐寓刚从宋寨的祠堂里出来,为宋柯设的灵堂里面摆满了花圈,屋顶上面飘落下一道道白绫和纸钱,将祠堂的气氛烘托得哀伤而凝重。
宋爷坐在太师椅里,上午去了停尸房认遗体,下午从警局出来,晚上守灵,按照传统习俗,三天三夜的吊唁,亲人朋友都会相继到场。
宋柯本是孤儿,他父母早亡,宋爷收留了他,谁知却没能看好他兄弟唯一的香火,令宋柯出了这样的事。
宋爷心里又悲又忿,更多的则是自责。他终究没把这个儿子教好。
无论是防身之技还是交友之道,他都教的不够好……
思及此,在送走了最后一波吊唁的客人之后,宋爷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走进里屋背过身,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眼睛像喝醉了酒,红了一整圈。看上去有些狰狞。
齐寓在哀悼之后并未离开,一直在祠堂外面等着客人散尽,武馆的子弟将门口的花圈收进屋里去。
就算宋爷不问,也没有刁难他,他也该主动给宋爷一个交代。
为什么宋柯在码头送货之后,当天晚上就命殒了?
可齐寓不请自来地站定在祠堂里,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红着眼圈一脸颓容的宋爷,他却说不出口了。
宋爷若是怀疑自己,刚才就该把他撵出去,现在两人四目相对,中间还隔着个宋柯微笑示人的黑白遗照,气氛霎时诡异起来。
“宋爷!”
齐寓双膝一折,跪在地上,他双目直视宋柯遗像,举起手指对天起誓:“宋爷,我发誓,如是我派人谋害宋柯,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说完这一句,齐寓利索起身。
解释的话无需多说,一句话就能理清的恩怨,无需遮遮掩掩引来猜忌。
宋爷看着齐寓,目光深沉,良久,未出一言。
他并未怪过齐寓,更不信齐寓会害宋柯。
可这件事若说和齐寓半分关系也没有,他也将信将疑。
齐寓的对手太多,离间敌人的朋友,用这手段的人得有多高明?
宋爷的理智告诉他不是齐寓的错,可情感上,如还能和齐寓处的心无芥蒂,他也做不到,他的那些宋寨的弟兄们也做不到。
菩达不知何时站立在门口,看向齐寓的目光中饱含太多情绪,他咬着下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肌肉一缕缕绷紧了,像穿过纺锤的丝线。
他隐忍着怒气,如若往常,宋爷不让他说话,他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可现在,他像个野兽似的沉沉的呼气吐气了几番,实在耐不住说出了一句质问:“齐总,你下午的时候私下里对宋柯说了什么?!”
菩达是宋家的保镖,宋爷让他陪同宋柯去送货也是让他起着保护宋柯的职责,可他把几箱货搬进集装箱的工夫,齐寓和宋柯却不见了。
他正要四下寻找,两人从另一个集装箱后头闪身出来,齐寓拍了拍宋柯的肩膀说:“拜托了。”
菩达当时并未起疑,可事后细想总觉得是自己疏忽了,兴许是齐寓对宋柯说的一番话引来杀机也未可知?
宋爷喝了一声菩达:“菩达你去外面等着。”
菩达心里愤懑,甩着胳膊跨过门槛往外头走去,却撞见阿邦正在屋外候着自家的主子,便重重地用肩膀撞了过去。
阿邦捏着胳膊缩着肩膀看了菩达一眼,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菩达眼睛像是要喷出火,狠狠地瞪了回去,大步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宋爷吩咐他整理宋柯的遗物,菩达走着走着低下了头抬起胳膊掩着眼角也留下了眼泪——是他没有保护好少爷。
菩达走后,宋爷眼睛看向齐寓——菩达问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齐寓目光和宋爷交汇,他直言道:“码头上人多嘈杂,我把宋柯叫到一处僻静地是要问他想不想竞拍国企。”
宋爷拧了拧眉,先前的事,他听说了,齐寓被诬陷丢了竞拍资格,现在眼看着下一轮竞标又要开始,但竞标名单迟迟未公布,齐寓担心自己被国拍局踢出牌桌,这才出此下策。
“你想让宋柯去竞拍?”宋爷重复道,“小小一家纺织厂,有人却不想让它落到你的手里?到底是什么缘故?”
齐寓阴沉着脸:“有怀疑的对象,可是,没有证据。如果我这轮坚持竞标,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可我实在不甘心民族产业落入外族手中。”
宋爷问:“你想退而求其次让其他的华裔接手?”
齐寓无奈地点点头:“是。”
他抿了抿唇,又说:“我也有私心,我是想找个信得过的朋友代持几年,等公司业务上了正轨之后,再把法人换回来,当然我跟宋柯商量的时候只说了大概,还有更详细的代持的时间和所占的股份都还没来得及说。”
齐寓觉得嗓子发干,也许是这祠堂里一天未断的烟气熏的。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对不起,宋爷。这件事是我搞砸了。如果宋柯因此被害,我难辞其咎。”
宋爷咬了咬后槽牙:“现在再说这些就不必了。”
他扶着太师椅坐下,沉默了片刻,敲敲扶手,说:“你想和宋柯合作的条件,回去拟个方案,明天拿过来,我看看。如果条件合适,我来出面拍下国企。”
齐寓皱了皱眉,也沉默了片刻,说:“好。”
他对宋爷抱了抱拳,退下了。
以齐寓的城府,有些事立即就能明白的:假使宋柯真是因为参与竞拍一事遭人黑手,那宋爷亲自出面,就是为了诱敌深入。
否则,从停尸房走出来的宋爷心里也格外清楚,他若不查,这个案子早晚成了悬案。
杀手手段如此利落,只有让背后的指使者再起杀心,这幕后的鬼才有机会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