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只在脑袋里停了一瞬,就被阮飒否定。
第一,若是真要对付宋柯,裴青云手下那么多人,有那么多法子,他何必在自家地盘动手。
第二,就算是为了当初和齐寓的过节,也不至于下这狠手,宋爷是得罪不起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第三,现在裴青云急要见自己正是为了多打听些宋柯的情况,由此看来,他对宋柯也知之甚少。
除非……这其中还有阮飒不知道的秘密。
阮飒试探道:“当时是谁先发现的?”
裴青云说:“我们的人先发现的。”
他俯身向前,倒没有拿阮飒当外人的意思,说了句:“宋柯挺喜欢我们这里的一个夜场公主,他当晚约了她,女孩子上了车就发现这情形,几乎吓得半死。”
“哦。”阮飒若有所思。
但裴青云的话立即就和他之前遇到宋柯和一个女的在一起的情形关联上了。
宋柯喜欢裴青云的夜场公主,夜场公主先发现他死在车上,如果是谋杀,一定有人提前知道了宋柯会来见这个女的。
又或者,有人已经盯了宋柯很久了,一直跟踪着。
裴青云也同样在试探阮飒:“你觉得这个案子最有可能是什么?”
阮飒将刑侦学那一套拿出来说:“除了激情杀人和误杀,作案三大动机无非情杀、仇杀、财杀。”
裴青云反问:“你怎么懂这么多?”
“在部队里待过,当兵的喜欢说军事和刑侦。”阮飒说。
裴青云说:“激情杀人和误杀基本可以排除,现场痕迹利落,应该是有预谋的。”
阮飒眯着眼睛:“你是说专业杀手做的?”
裴青云不置可否,只说:“再排除一个财杀,就只剩情杀和仇杀。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
阮飒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也不了解。只和宋柯打过一架,他的为人我还没机会深入接触。”
裴青云忽然想起刚才他说的是帮洛桐去找人的,又说和宋柯打了一架,忍不住轻嘲了一句:“不过,阮公子还真是痴情种子。”
如此三番两次为洛小姐豁出命去。
阮飒有些尴尬地一笑,不解释了,越描越黑的。
缘分这东西不可言说,如果一年前有个先知告诉阮飒,他回国之后会遇见一个女的,爱她爱的不可自拔,为她做许多不理智的事,他也不信。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没道理可讲。
裴青云自言自语道:“我看情杀的可能性也很小。情杀至少得有笔三角债欠着,可那花柳烟是我的女人。我不动手,便没人会动手要宋柯的命。”
阮飒正喝水,闻言差点儿呛着了。
真有人自己假设自己是凶手的?
管家走过来低头俯身在裴青云耳畔通报了一句,裴青云点点头站起来,邀请阮飒入席,他说:“准备得仓促,就是顿简餐,还望阮公子别介意。”
阮飒站起来高出了裴青云半个头,裴青云想到什么,问了句:“阮公子是混血儿?长这么高?”
阮飒爽朗地笑笑:“我母亲是中国人,不过她是个江南女子,很娇小。我大概是基因突变了吧。”
“难怪上次听你对洛桐说汉语如此流利。”裴青云想到两人刚才都用本地话在说,索性切换语言,“以后我们就讲中文。我其实也是华裔啊。”
阮飒着实没想到,他没想到裴青云也是华裔,他们华裔在当地一个赛一个混得好,简直把他们这些本地土着都给比了下去。
吃完饭,阮飒准备告辞,想到裴青云是做旅游餐饮的,海滨新开的米其林餐厅他没准知道,便随口问了一句,哪知裴青云真的接嘴说:“离我家不远。正好吃完饭消食,我们散步过去就是,十五分钟便能走到。”
到了餐厅门口,裴青云陪阮飒抽了根烟等洛桐出来。美人妈挽着洛桐袅袅婷婷地走向阮飒,又将洛桐交到阮飒手里,她自己跟老高的车子回去。
洛桐看见裴青云,规矩地叫了声:“裴总?你也在?”
裴青云捻掉烟头,呼出一口烟,转过身道:“嗯。找阮公子聊点生意上的事。洛桐,我们又见面了。”
“哦。那手帕……”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裴青云,洛桐便把手帕拿着了。
“手帕我已经替你还了。”阮飒说。
洛桐见裴青云一直在笑,便天真道:“你上次说,下次见面再还的。我一直记得。”
裴青云手背在身后,略俯身说:“这么点小事,还劳洛小姐惦记,不好意思。”
阮飒问洛桐:“刚才试菜试的怎样?味道还过的去吗?”
洛桐仰头朝阮飒笑了笑:“挺好的。很好吃。”
“哪道菜最好吃?”阮飒问她。
洛桐眼睛里闪着星星:“每道菜都好吃呀。”
“每一道都好吃呀。”阮飒学了她一句。
洛桐捶了阮飒一下:“你讨厌啦。”
那一声“你讨厌啦”,听着有几许娇憨,磨得裴青云心头酥酥的。
三人沿着海滨的椰林小径一直走到主路上,街边停着辆黑色哑光的法拉利,阮飒让助理把车开过来候着的。
两人坐上去,裴青云目送了一会儿,折身返回海滨路,一路吹着海风往回走着,心里不免惆怅起来。
他的一双鞋还在宾馆房间的衣柜里,没机会送出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出手。
洛桐是阮飒心头的宝贝,他其他的言行举止皆彬彬有礼,唯有还手帕这一出,隐隐透着不可触犯的底线。
裴青云对女人向来绅士,算是个风流倜傥的老男人,但恐怕他的任何接近洛桐的举动在阮飒眼里都是失礼的吧。
阮飒将车子停在写字楼地库带着洛桐坐电梯的时候,他问起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洛桐,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阮飒按下电梯楼层,“公寓,别墅,海边的,还是高层住宅?”
洛桐说:“我都可以啊,我又不会做饭,房子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有张床就行了。”
阮飒想了想,换了个问法:“那你之前在中国时住哪里?”
“我当时和陶陶合租了个小公寓。两室一厅的那种。我们一人一个卧室。”洛桐说。
阮飒反问:“没工作之前呢?还在上学的时候呢?”
“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齐寓找不到我,报了失踪之后才想办法找到我父亲的,在你家里闹不愉快的那回,才是我和我父亲第一次见面。”
“啊。原来是这样。”阮飒心头一软,下意识搂紧了洛桐,“从今往后,我要加倍的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