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烟回到金歌的时候,裴青云刚骂完阿昆,正一个人坐在老板椅中揉着太阳穴回血。
骂人也是件劳心伤神的事。
墨镜就放在桌上。
墨镜,对于裴青云来说,像是纹身,除了隐藏情绪威慑敌人外,也逐渐成了一个身份标识。
而摘下墨镜,对裴青云来说,是放松,是自我,是此刻不设防。
花柳烟蹑手蹑脚进来,从后面箍住裴青云的脖子,又勾着他脖子将他的脸转过来,发现裴青云此刻没有戴墨镜。
她心念一动,不由分说坐进裴青云怀里。
裴青云有些无动于衷的,他冷淡地看了花柳烟一眼道:“回来了?医院里情况怎么样?”
花柳烟虽有些不高兴,她现在要同他撒娇,可他惦记的却是别的事。不过花柳烟隐忍着没发作,只软糯糯回了一句:“没什么事。阮飒和洛桐都醒了,看上去状态不错。”
说到这里,花柳烟在裴青云唇上轻啄一下,又扭了扭腰,用胸部蹭着裴青云说:“现在大概正在亲热呢。”
裴青云轻佻地一笑,转开眼,抬手去取桌上的墨镜戴上了。随后,又从架子上拿了一本账目表,朝花柳烟的屁股上拍了拍说:“下去。”
花柳烟不乐意了,她脸垮下来,仍尝试着唤醒裴青云对自己的喜欢。
她这一回便不听裴青云的安排,双手环着裴青云的腰,大着胆子将他的衬衣下摆从西装裤中拿出来,刚要伸手钻下去,啪的一下,水晶甲片勾在了皮带扣上,弹得八丈远。
她抬起手指一看,食指指甲盖秃了一块,不美了。
裴青云斜了她一眼。
眼中嫌弃显露无疑。
花柳烟瘪了瘪嘴,委屈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指甲刚做的,为了给洛桐剥橙子才弄坏的。”
裴青云扶着花柳烟离开自己身旁,自己则站起来,绕着办公桌踱了几步。
他问:“洛桐退烧了吗?”
“好得很,活蹦乱跳的。”花柳烟酸道,“怎么,又惦记上新人了?”
裴青云懒得理她,看她还赖在办公桌前,命令道:“去沙发上坐着。”
花柳烟扭着屁股坐去沙发上,索性将另外九个指甲盖也尽数剥了下来,又掏出包里的卸甲棉片清理着上面残留的胶水。
她知道裴青云有洁癖,不喜欢看上去啰嗦的,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她喜欢呀,再说她的客人也喜欢。
裴青云瞄了她一眼,莫名不爽,办公室里被她搞得尽是些卸甲水的刺鼻气味。
他掏出手帕捂着口鼻去开了窗户。裴青云是给她留了面子才没有赶她走。
可她并不是个会看眼色的女人。
姿色是有几分姿色,但骨子里的小市民习气却根深蒂固,说到底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裴青云那时见她小,看着也水灵,想亲自调教,但几次失望之后,便作罢了。
也对。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七窍玲珑心的女人呢?
裴青云转过身,看花柳烟一脸闷闷不乐,故意道:“晚上你休息,有应酬,我会叫花柳雾陪我。”
花柳烟今天特意换了班就是为了陪裴青云晚上应酬的,现在他一句话,直接叫她激动地从座位里站起来。
裴青云冷淡道:“怎么?”
花柳烟又施施然坐回去:“没怎么。我晚上换好了时间了。花柳雾可没我有时间陪你。”
裴青云轻描淡写的说:“那你顶她的班。”
说完,他坐去办公桌前打开了文件夹。
花柳烟咬着下颌,眼睛要喷出火来。
裴青云微微撩了撩眼皮,不冷不热地说了句:“你们俩不是情同姐妹吗?我要带她去,你又要吃醋?”
花柳烟听出裴青云在讽刺她的塑料姐妹情,可又觉得这膈应来得莫名其妙的。
他平时哪会这样刻薄她?还是因为她说了句“新人”,他心中有鬼便说话带刺?
裴青云认真看着文件上的公司营收,不晓得花柳烟坐在沙发上心里万般情绪正要泛滥成灾。
花柳烟将桌上的甲片一股脑儿扫进掌心,扔进垃圾桶里,她站起来,说话针锋相对:“我看你不是真心想带花柳雾去,心里惦记的是别的女人。”
听到这句,裴青云文件夹重重摔在桌上,撞出一声响。
“出去!”
他不客气了。
女人要是尖酸起来,就没劲了。
三分的可爱也被一张晚娘脸消灭得一干二净,他不想再听她说一句,为了存住记忆中那个曾经美好的印象。
可花柳烟话都到嘴边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下一句刻薄话撵着就来:“你喜欢小的美的听话的。像洛桐这样的,是吧!可你别忘了,洛桐是阮公子看上的!”
花柳烟觉得说这话能呛得裴青云说不出,她便赢回了面子。
可裴青云哼了一声回道:“我看她的确是比你强。”
花柳烟怔住了。
原本就是一句气话,却套出了一句真话。
花柳烟恨恨地说:“裴青云,今天是你要我走的,你可别后悔。”
说罢,花柳烟捂着脸冲出了屋子。到门口撞见一个帮派的二把手,他叫住花柳烟:“花小姐。楼下有个客人找你。”
花柳烟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低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傻子瞎子才看不见。
那二把手觉着裴青云在气头上,一时间他都不敢跟裴青云汇报工作了,生怕他将自己作了出气筒。
正踟蹰间,裴青云却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他见到手下,第一句话便是:“派个人盯着花柳烟。”
那人领了吩咐还不走,裴青云有些奇怪,问了句:“找我有事?”
那手下这才顺水推舟地汇报起来:“裴总,你上次让我盯的齐寓有些新情况……”
他用手掌遮住嘴,对着裴青云咬了一阵耳朵,随后裴青云说了句:“继续盯着。要拿到确凿的证据。”
遣走了手下,裴青云来到一楼大厅,夜总会尚未营业,一楼大厅金属高门紧闭。
他走到靠墙的一尊罗马雕像后面,摸了一下雕像的脚后跟,一道隐蔽在楼梯后的石门便旋开了,裴青云侧身进去,门安静地关上,走了两步,里面感应灯打开。
裴青云一路往地下室纵深处去,里头是一个密道,他在幽深的地道里走了许久,到了另一个出口,他在门上输了指纹和密码,推开门,到了一栋别墅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收藏着诸多古董字画,他找到了一幅明代花鸟图,用一支木盒子装好了,又用锦袋套好,夹在腋下。
做好这一切后,他又从别墅出来,往别墅外面的海滨路走。
这别墅靠着大海,他经过私人码头,海湾里停靠着两艘船,上面用拼音缩写pqY。
这是裴青云的别墅,他却很少住在这里。他在金歌楼上有卧室,他一半时间就在金歌,偶尔会带女人去宾馆包年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