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病房门口,黎诗宁正抱着阮琦,阮琦被吓坏了,黎诗宁拍着他的背安抚着,神态像个语重心长的老师,阮琦坐在长椅上耷拉着脑袋和肩膀,像做错了事正在自省的学生。
阮飒看到黎诗宁,先唤了一声:“诗宁~”
黎诗宁和阮琦同时站起来,一个缓步走过来,一个扑上来抱着阮飒的腰。
抱着腰的那个,阮飒牵住了他的手,阮琦抬头看着阮飒,哭得通红的脸上又憋出眼泪,哽着嗓子呜咽。
阮飒拍了拍阮琦的后背安抚:“你是男子汉,坚强一点,我跟诗宁姐姐说会儿话。”
阮飒上前两步去和黎诗宁说话了,阮琦又去抱洛桐的胳膊:“洛洛姐姐。”
洛桐拉着阮琦蹲下来安慰道:“爸爸没事的,你看都在医院里了,医生本事很大,一定能治好的,别担心。”
洛桐揉了揉阮琦的头发。
阮琦点点头,想到哥哥的叮嘱“要做男子汉”,这才抬起胳膊抹了把眼泪止住了哭泣。
洛桐看到阮飒和那个叫“诗宁”的大夫说了两句后,阮飒便走去前面的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窗看父亲的情况,主治医生又找到阮飒,继续讲述病情。
黎诗宁大大方方地朝洛桐走去,她伸出白皙纤瘦的手掌和洛桐握手:“你好,我是黎诗宁,正好在这间医院工作,我和阮飒是朋友。”
洛桐手湿着,冰凉的手掌短暂地和黎诗宁握了握,说感谢的话:“黎大夫,辛苦您了。”
黎诗宁微微牵动嘴唇,礼貌地笑笑,她敏锐的眼神扫过洛桐打湿的衣服,眉头微蹙:“你淋雨了?”
“嗯。没关系。”洛桐嘴上说着没事,但医院里空调开得足,她还是冻得唇色发白,咬住牙才没打颤。
黎诗宁俯下身子对阮琦说:“阮琦,你在这儿等一会儿,跟着哥哥,哥哥会带你去看母亲。”
阮琦对黎诗宁很信任,他认真地点点头。
黎诗宁又去牵洛桐的手:“你这样会着凉的,我办公室有备用衣服,你跟我来。”
洛桐到底和黎诗宁不熟,尴尬地推辞:“不必麻烦了。风一吹,衣服一会儿便干了。”
黎诗宁说:“别推辞了。你若现在着凉了,阮飒更要担心,这家里的病人已经有两个了,你为阮飒想想。”
黎诗宁语气平淡,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说,让听的人无法辩驳。
洛桐抿着唇,迟疑地点点头。
她随着黎诗宁拐去楼下的外科病房,她带她走去屏风后面的医生休息室。
转动门锁,里面是个小小的隔间。
一张小小的行军床边置着个矮柜,上面悬挂着毛巾,黎诗宁从矮柜里拿出一身衣服给洛桐,叮嘱道:“毛巾擦干头发和身体。这衣服可能不合身,你且将就穿,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黎诗宁永远这样条理清晰、井井有条,她说完便转身关上门。
小小隔间内,洛桐脱掉湿上衣擦头擦身,一边想着这个黎大夫会不会就是阮琦口中的“黎小姐”,被阮琦误会成阮飒女朋友的那个?
想了一下,她近乎肯定了。刚才简短的打交道让洛桐对黎诗宁印象很好,她无论相貌还是性格,还是待人接物,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兴许她和阮飒才是最般配的……
正想着,白色的裙裤脱下来抖落到地上,洛桐一晃眼,心里一惊。
她以为看错,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白色上面染上了淡红,再看内裤,她心里翻江倒海,整个人都不好了,紧张地拍着门。
黎诗宁闻声立刻开门进来,一看地上沾着血色的裤子,她登时明白过来。
阮飒之前还刚刚和她说过的!
“你怀孕了!”黎诗宁直截了当地问。
这问题几乎不用等答案,从洛桐惊慌的脸上,黎诗宁已经得到答案了。
洛桐无所适从地看着黎诗宁。
黎诗宁上前握着洛桐的手,她自手心将暖意传递给洛桐,要给她信心。
洛桐害怕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黎诗宁眼中的紧张一瞬而逝,她恢复了镇定,“这里是医院,你穿上衣服。我这就带你去检查。”
洛桐已经没了主意,现在黎诗宁的话就是权威,她乖乖地听从医生的指令照做。
带去妇产科的一路上,黎诗宁还在安慰她:“出血不多,这在怀孕初期很常见,不代表孩子有问题,你别太担心。”
洛桐各种情绪交织纠缠,她无法不担心,秀美的脸上阴云密布,她只觉得这一天中发生的离奇事催得人精神都要垮塌。
有大夫的关照,b超医生马上对洛桐做了检查,医生移动着检测头,黎诗宁盯着屏幕看着,b超的影像让黎诗宁略略揪了揪眉头,她又询问了医生两句,用的是土话,洛桐心里着急,从检测床上下来,她慌张穿好裤子鞋子,开口就问黎诗宁:“怎么样?”
黎诗宁平静地看了洛桐两秒,这才用冷静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洛桐,你没有怀孕。”
没有怀孕?
洛桐以为听错,愣怔几秒。
黎诗宁当她是心里失落,便安慰她:“虽然没有怀孕,但终归比怀孕出血的情况要好。”
刚才黎诗宁不敢告诉她,早孕出血情况复杂,孩子容易保不住。
洛桐稍稍回神,这才困惑地反问:“那……出血是怎么回事?”
“从卵泡的成熟度来看,应该是排卵期出血。”黎诗宁说,“你上次经期是什么时候?”
“四十天前。”洛桐说。
黎诗宁挑了挑眉:“这中间你服过什么药吗?”
“事后避孕药。”洛桐不敢撒谎,“但后来又有过……无防护措施的性行为。”
黎诗宁点头,医生天生对病人的话有超强的领悟力。
“所以,因为药物关系,你的排卵期紊乱了,少量出血也是跟药物反应有关。”黎诗宁耐心的解释。
洛桐心事重重。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悲哀。
她拧着眉头,沉思片刻说:“黎大夫,这个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阮飒?”
黎诗宁看看她,欲言又止。
“……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机……而且我又怕阮飒接受不了……”洛桐混乱地解释,“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我不想再添乱……”
黎诗宁迟疑片刻,点头:“这是你和阮飒之间的事,如果真想怀孕,这几天是窗口期,阮飒……”
黎诗宁想起几天前,阮飒就对生孩子这件事很积极。
黎诗宁暗示洛桐:“阮飒他……也许很想快点做父亲。父亲,对一个男人来说,很特殊。”
洛桐眼神放空,不知听没听进去,今晚发生太多事了,黎诗宁见状没再说下去。
“走吧。”黎诗宁说,“我打个电话问问阮飒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
走廊里玻璃窗上映出密集的雨痕,水注冲刷着窗户,更添了洛桐的怅惘。
她和阮飒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