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爷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宋柯一眼,缓缓说:“你一起飙车的那些人不干净,以后别来往了。”
宋柯以为宋爷只是要骂他两句,叫他以后做事仔细些,谁知开口就是要他断了一起玩了几年的朋友,宋柯咬着牙,他冷冷的眼神盯着红木椅的扶手,手指也暗暗下着狠劲紧攥着扶手,几乎要将木椅扶手折断。
碰到他不答应的事,宋柯脾气也倔,现在父亲要他断了那些朋友,他不肯答应。
便头不肯抬,话也不肯回。
脸色冷得像挂了霜。
砰~!
宋爷忽然一掌拍在扶手上,竟震落些木屑下来。
“我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
宋柯咬牙抬起头,眼神狠戾地剜了宋爷一眼,还是不说话。
宋爷又要拔腰间的鞭子:“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宋柯站起来去夺宋爷手里的鞭子,又岂是宋爷的对手,宋爷手一抬一推,宋柯被拳风震落到地上。
宋爷怒气冲冲抡起鞭子,宋柯紧咬着牙,硬生生准备迎这一鞭。
那眼神就像是磨尖了牙的小狼,宋爷往后退了半步,放下了高举起的手。
他摇了摇头,坐回太师椅上。
他不明白,自己这样悉心地栽培这个儿子,到头来又换来了什么?儿子一天天地长大,心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现在还能抡几下鞭子,可再过十年呢?
宋爷长长地舒了一口闷气,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耐心地劝说:“柯仔。你现在还年轻,空有一腔热情,对交的那些朋友,又能了解几何?”
宋柯撑了一把地面站起来,晃了晃才站住,可嘴上却不服软。
他看着父亲,开口道:“爸。我已经长大了。不是连交朋友的自由也没有吧?”
宋爷叹气,只好对儿子说了实话:“柯仔。你为什么会跟阿邦跟丢?”
宋柯拧着眉头:“如果没遇到那部法拉利,也不至于……”
“不是。”宋爷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眼睛看的那样。有时候,眼睛会骗人。你虽然贪玩,但骨子里却很直心眼,又讲义气。可是,唯独在看人方面,连半分都不准。”
宋柯反驳道:“爸。我上回告诉你一起玩的还有阿邦的时候,你不是说他可以交。我怎么就看人不准了?”
宋爷听了淡淡一笑:“就那一个。其他全是狐朋狗友,吃你的喝你的,吸你的血。你明天要是告诉他们,自己被赶出了宋寨,要找他们借钱、借宿,他们马上能翻脸不认人。”
宋柯不服气,但又无话可说。
他和他们出去,哪一次不是他买单?
宋爷又用话接着戳他的心窝子:“还不光是这样。还要背后阴你,出卖你。你晓得我今天让你去接阿邦,是受齐寓所托。是因为阿邦被裴青云的人盯上了。可你的人里面就有裴青云的探子。”
这话一说,叫宋柯彻底没话讲了。
宋柯拧着眉头,坐回椅子上转头看宋爷:“爸~外面的人都在传,那个两个落水鬼佬是齐寓派人干掉的……你为什么要蹚这个浑水?”
宋爷拍拍儿子的手背:“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却不信我?我说,齐寓这个人可交,重情重义,气度不凡。我还说他是有魄力是做大事的人。你却不信?”
宋柯眉头愈发紧锁,揪出了个肉疙瘩。
“爸~”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个称呼。
他父亲是渔民的儿子,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到闯出这份家业。
他有什么理由怀疑父亲看人的眼光?
默了片刻,宋柯舒展了眉头,定定地看着宋爷:“爸。我相信你。那现在阿邦被带去哪里?”
“还在车上。有人看着。”宋爷说,“连夜要去巴楠山。你一会儿换身衣服也跟着去吧。”
“你打算把他藏在巴楠山的仓库里?”宋柯问。
宋爷叩了两下桌子算作回应,他起身整了整衣服,回头对宋柯说:“你正好也去认认地方,巴楠山的仓库你也没去过,这回去留心认个路。今晚宋寨不能留人了,须得防着裴青云从中使诈,他若要来一招瓮中捉鳖,我们就来个调虎离山。”
“裴青云真有这么大的胆子?”宋柯从小到大,走到哪里同学伙伴都得敬他三分,因为他是宋寨里走出来的少爷,有自己爹的大名压着,谁敢造次了?
今天,宋柯还是第一次听着自己的父亲要大张旗鼓地防备另一个人,多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走了两步,宋爷回头:“柯仔。强和刚是不同的,强要有韧性,太刚容易折。行走江湖,再谨慎都不为过。”
“可是齐寓不是还有个老婆吗?裴青云开的是夜总会,不会抓她去夜总会吧?”宋柯走前两步和父亲并肩。
“你这小子,倒是懂得怜香惜玉。刚才对着自己人动起手来毫不心慈手软,对着女人倒是问东问西,还怕别人的老婆受欺负。”宋爷轻嗤了一声。
宋柯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啊。我是觉得男人争起来,拿女人要挟,太下三滥。”
宋爷抬了抬下巴,反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下三滥的事,裴青云会做?都是道上混的,都要点脸。”
“哦。”宋柯点了点头,“也是。”
他忽然又想了花柳烟,那个女人又甜又辣,正是他喜欢的。那女的最近才跟他们玩到一起,还是黄毛给介绍过来的。前两天他问了黄毛,是不是他的女人,黄毛说不是。所以,宋柯就要准备追她了,要不是今天出了点岔子坏了他的好事。
没准现在已经在滚床单了……
宋柯想到这里,叹了口气,悻悻地跟着父亲走出了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