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听了,赶紧屈膝向那女人见了礼,笑言:“芷汐在此见过七舅母,祝七舅母大吉大利,多禄多福。”宁国公太夫人出身于仁和的名门望族芮氏,这女人是她嫡亲侄儿媳芮七夫人,听了赶紧扶了下颜芷汐,笑言:“好姑娘,快请起,让舅母好好看看,真生得副好样子,一看便是个听话乖巧的,难怪您老满意得几个侄女快变成小醋坛子了。”
后边的话,是对宁国公太夫人讲的,说罢,取下腕间一串黄花梨手串,套在颜芷汐的手腕上,“好姑娘,这是舅母最爱的手串,你拿去玩。”边说边好好打量一番颜芷汐,见她长得天生丽质倒是其次,关键是那种镇定自若,不惊荣辱的气质,十来岁的黄毛丫头,就能有这种气质,果真是万中无一的好吧,就凭这种气质,当他们这房长媳就绰绰有余,况且还只是次媳。芮七夫人内心对于那诸如因为宁国公太夫人承蒙颜芷汐救恩之恩,不舍得用自己家的孙子来报答,就凭借权势和辈分,将心思动到侄孙子头上等见不得人的想法的不满,顿时削减大半,对宁国公老夫人点点头,眼神中既高兴又羞愧,宁国公太夫人是何许人也,当然知道了芮七夫人眼神的意思,不禁暗自腹诽,若非芷汐丫头真的好,我会跟你开口吗?早就说过了,见了本人,她肯定会喜欢,偏偏还不信,也是芷汐丫头出身差一点,否则会轮得到你儿子吗?
颜芷汐谢了芮七夫人的打赏,又跟宁国公太夫人寒喧两句后,就回到自己桌了。
等开席好半天后,才找个空子问起鄢昔来:“祖母她老人家为何专门让我见了芮家七舅母呢?我总感到刚才她俩看我的眼神很古怪,昔姐姐知不知情呢?”
不会真如她所料吧?鄢昔听了颜芷汐的法子,觉着好坏还有那么点希望,情绪顿时好了许多,轻声说:“我也不知情,但是,我好像听说七舅母次子到了成亲的年龄了,祖母有心想保个媒……那个芮家表哥听说去年初就高中秀才了,芮家门风也很好,芮家七舅开春就会被提拔进都,往后说不定就长居行都了,七舅母这次过年先过来,一则是来向祖母祝年,二则是提早购置产业。如果祖母刚才喊你去,真有那心思,我说句心里话,那是祖母对于你绝佳的肯定和欣赏,只是……”
鄢昔却是没把话说死,颜芷汐却断定这事就是如此了,像鄢昔所言,能将她说给外家的侄孙儿,还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确实是宁国公太夫人对于她绝佳的肯定和欣赏了。
明显这些天她虽然很少来,但定时派人送的药膳与滋补方子,多少起到些效果了,让宁国公太夫人对于她又真心了些。
但宁国公太夫人的拳拳好心,她也只有心领神会,那事岂能用合适与否,好坏与否来权衡的。
但今天却不是时候,宁国公太夫人既然没挑明,还是过些时日等她挑明之际,再婉言谢绝吧。
在宁国公府用罢晚宴,回府之时,已然华灯初起,众人应酬一天,难免有点乏了,特别是颜老太太,毕竟上了岁数,连续赴宴两天,就有点撑不住,对众人说了句‘都回去歇着,明日还得忙’,就让大太太与三太太带着丫鬟粗婆拥着,返回了白鹤居。
余下颜芷汐和颜璟妍几人,也累了,就互相告辞,各回各院。
颜芷汐回去梳妆一番,更了衣后,觉着身上放松了许多,才去了林氏房中。可巧儿林氏正跟李嬷嬷说话:“……看她分明当众吃了挂落儿,却还在我跟前强装笑容,我内心就很难受,只想应承下信鞍王世子妃,短痛总比长痛好,过个一年半载的,她也就忘了,否则一直这么等待,何时是个头呢?纵是有一天等到了,不受婆母待见的儿媳妇,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我自己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吗?”
因此早上林氏那显而易见的气色不佳,并非只因自己郁郁寡欢,主要是心疼颜芷汐。
颜芷汐进来时,只听到最后那句,顿时沉着脸,说:“娘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叫现成的例子,是不是爹又……”
林氏赶紧笑言:“没这事,我只是跟李嬷嬷谈古论今时,平白感慨几句而已,你都累一整天了,径直歇着便是,还来作甚?”
颜芷汐见林氏笑得很勉强,明明是有事瞒着她。
但她也明白,如果林氏不愿说,那她如何追问也没用,就只是说:“我是对娘放不下心,才来瞧瞧,反正明日不必出去作客,起晚点也没什么,娘今日在家干些什么?打马了么?”林氏吱应一声,“打了两圈,赢了二两多,但也没觉得有多开心,反倒觉得累,没想到打马也是体力活呢。说起来,芷汐,吴太医那边,你准备何时去拜年啊?不如明天去好了,吴太医与吴太太都是大好人,不要说你,就连我也该去拜拜年才是。”
颜芷汐说:“我准备后天再去,恰好后天是我那二师兄诞辰,不如娘随我一道去好了。您也别整日窝在家中,长此以往,人都会窝坏的,何况从大年初九开始,府中也得请吃年酒,您想再出去,就只有等过了上元节了。”
爹实在是可恶,偏偏自己治得好身上的病,却是治不好心病,只有盼着王师叔医术精益,能找着为娘“治病”的办法,尽早治愈娘。一番软磨硬泡,终于说得林氏有了些松动,说想一想,明日给她答复之后,颜芷汐这才回到自己房中。
翌日颜芷汐睡个懒觉,起来时已值辰末,想起昨晚等得眼睛也快睁不起,也没有等到宋钰,不禁暗自愤愤,今夜你来,看我还搭理你不。
但想起他才出了这一趟远门回来,又是过年过节的,怎能少了应酬呢?就怕他也是迫不得已,又觉着自己过分了点……
如此纠结地乱用过早膳,颜芷汐去了林氏房中,准备娘儿俩去转转园子,虽然外头阴冷,却也不能整天躲在房中不出去啊。
不料前脚她才到林氏房中,后脚就来个粗婆,见礼后笑言:“奴婢奉老爷之令,请二姑娘立时去趟书房。”
颜芷汐一听,面上的笑顿时变淡,说:“不知老爷找我有何贵干呢?如果不着急的话,就劳烦你再跑一次帮我问个明白,也免得大冷天的跑一趟,冻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