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在这种事情上,一直是听颜芷汐的意见,况且钱都是她赚的,她更觉得颜芷汐想如何开销都是她自己的事了。但这次听了颜芷汐说的,她却沉思半晌,说:“照我的意思,置办宅院无非是我们自己住,不然长期来看,实在是不合算,即使能租赁于旁人,也收不得多少钱,何况还得防范毁坏,还不如置办个庄园合算。不但能自己住,一年到头还多少有些进项,长流细水的,也是个补贴啊。”最要紧的,是刚才信鞍王世子妃的话提醒了林氏,芷汐的嫁妆真要开始准备了,再也不能拖延,而嫁妆中别的物件儿,例如首饰布料之类的,全是死物,能钱生钱的,才算活物。而能钱生钱的,也就是庄园和门市了。因此,如果现在要置办产业,林氏更加倾向于置办庄园,至于宅院,无论芷汐未来是否嫁在行都,都没什么意义,每年还得倒贴银两维护修葺,庄园就不同了。即使离得远,也能派人打整,每年送一次进项及账本就行,即便一年只有数百两入账,但天长日久地积累下来,也是笔大数字了。
林氏自己就吃了没嫁妆与私产的亏,当然不想女儿再重蹈覆辙了。颜芷汐听了林氏说的,蹙眉说:“娘说的也在理,只是我们钱款有限,师母说了,郊外的地价最少也要六七两,我们最多也就只能买座两百亩左右的庄园,但哪儿有这么适合的庄园等我们买进呢?况且还得留点银两,以备救个急什么的。但宅院也是一样的,并不容易就碰得到适合的,反正我已经拜托师母替我去牙商询价,明日我再派人去告知师母,宅院庄园都帮忙留意下,等到时有适合的,考虑好后,再做决定也不晚的。”
林氏赞赏地吱应一声。想到信鞍王世子妃说的话,故而试探着问:“芷汐,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想没想过,往后……嫁个怎样的人呢?这儿没别人,就我们母女加上李嬷嬷三个,不怕人家笑,你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说,可好?”
颜芷汐心念一动,娘从未说过这种话,就算当时她与宋钰出了那种事,娘也没有问过半个字,此时却问起来,莫非,是信鞍王世子妃真跟她聊了什么吗?她便抱了下林氏手臂,撒起娇来:“娘您怎么无缘无故的,问起这个事了,是否嫌我烦,想尽快把我赶出去,您好过两天清静日子?那不行,即使您再烦,也要忍耐着,兴许也要忍我一世呢,谁叫您是我娘亲,不烦您烦谁啊?”
她跟宋钰的未来,至今还八字没一撇呢,谁晓得后边还会有什么变故发生?算了,等到确实不会发生变故时,再跟娘提吧,以免到时没有玉成,她跟着伤心难过。
林氏见女儿顾左右而言他,直以为她心里放不下宋钰,想来也对,像宋将军那等人物,岂是轻易能放下的?纵是她自己,不也因为去寺里为女儿求得一支上上签,就一直心存希望么?好坏再等下吧,也给芷汐点时间,至于信鞍王世子妃那边,反正她幼弟年岁不大,再等个一年两年,也没什么问题。如果真是芷汐的,如何也跑不了,如果那古公子实在等不及,也算是彼此没有缘分吧……
林氏暗自叹了口气,笑言:“娘怎会厌烦,疼你还不及呢,恨不能将你捧于手心,一生都不要离开娘好吧?行了,不聊这个了,时候也不早,叫她们摆桌好了。”
最后一句,是对李嬷嬷讲的。
李嬷嬷便高声喊道:“上饭……”
待用了晚膳,颜芷汐又陪林氏聊了会儿天,才回到自己院中。
以为宋钰今晚会来,像他那种的,她还是很熟悉了,起码在她跟前儿,他是给一分颜色,就能开起染坊来,昨晚她的态度大有不同了,他怎会觉察不到呢?
她确定他会觉察到,因此,今夜……不,今夜轮到他当班,应该来不了……但即使当班,多半也能来。
颜芷汐念及此,心中不禁有点泛甜,这种奇特的想见又难为情的感受,她是许久……从未有过。
导致手中虽然拿了本书,却一直没翻动过,耳朵也竖起来,但凡有点草动风吹的,顿时怦然心跳。
这样到了二更,却未等到宋钰,反而等来他的一名心腹,似乎是叫景冒的,上回在兰园出了事,颜芷汐见过,因而有些印象。问询一番后,对方果真叫景冒,向颜芷汐见了礼就说:“爷今夜虽然轮班,但也想见姑娘,谁知官家临时有事,叫爷立刻去办。因此他抽不出身来见姑娘,对姑娘道别,只好命在下跑一趟,让姑娘不要担忧,最迟年底就会返回行在,还有就是姑娘如果遇上什么麻烦,派一个人去曲桥巷子的景宅说一声就行。”
有了上回的覆车之戒,宋钰倒确定不管颜芷汐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及时了解。但了解是一方面,她肯不肯让他帮忙就是另一方面了。因此,宋钰才专门让景冒跑一趟,就怕有个万一,万一哪天遇到麻烦,要帮忙呢?自然,她别遇到麻烦最好了。
颜芷汐听完景冒说的,心中大失所望,如此说来,不只是今夜,往后的二十余天,她都见不着宋钰?
早晓得昨夜就别急着催促他走,该多跟他聊会儿天的……
但如今懊悔也晚了,颜芷汐只好说:“那宋将军此番有危险吗?既无危险,我也就宽心了,劳驾大人跑一趟了,时候不早,我就不虚留了大人,请吧。”
景冒被她叫‘大人’叫得心慌,赶紧说:“姑娘唤下属景冒便是,不要唤大人,下属担不起的。”叫他家爷获悉了他居然敢叫颜二姑娘为大人,还不生吞活剥了她!景冒道了别就走了,留下颜芷汐悻悻的,辗转反侧至三更,才恍恍惚惚地睡下了。
往后一段日子,虽时时系着宋钰,担忧他安危,希望他早点回来,可既得跟随大太太学管家务备年事,又得隔天去吴家跟王渺习医,还得不定期出诊……每天都很充实,颜芷汐除去每天晚上,却也不觉着时间难熬。
这样到得腊月二八,见着后天就是除夕,宋钰却还不见回来,颜芷汐有点坐不住,不是说最迟年底之前能回来的吗?怎的到现在也没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