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今今。”
站在面前的女人垂眸摆弄着自己精心打理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一字一顿着叫出了这个名字,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嗯,涂矜。”藤今今有些没精打采的,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你有什么事?”
他不知道涂矜要干什么,但总之好端端把人扯来人少的地方一准是没好事。
指尖凉下来以后实在是很难升温,仅存一点热意的掌心被收回来的指尖冰到,眉毛沮丧地耷拉下来,心中也更加烦闷了。
他现在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和大反派纠缠,满脑子都只惦记着想赶紧找到池霁淮抱一抱。
手也凉,想要找池霁淮暖暖手。
涂矜听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嗤笑一声,眼神慢悠悠地上下扫量着,那姿态就好像她的名字有多么高贵不是什么人都配叫一样。
她侧着身子抬手拨弄了一下垂在肩头的卷发,下巴微微扬起始终不拿正眼看人,“你真以为霁淮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客观的来说,那张脸蛋的确算是漂亮,主观的来说,那大红唇张张合合说出来的话也的确十分令人讨厌。
“就算霁淮现在能说一句喜欢你,那又有什么用?你一个男的又不会生孩子,在峯京也没有根基,他还不是说把你踹了就踹了,一时兴起玩玩而已你居然也当真了?”
藤今今觉得她有些吵,好端端把人拉到这里来就为了自顾自地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有那么多语气词,身体里哪来那么多多余的气体,一会儿“呵”一会儿“嗤”的,在那里噗噗冒气。
本就不想和涂矜多做纠缠,当然也没把她说的那些离谱的话放在心上,藤今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抬脚就准备离开,却被人堵住去路。
猛然闯入鼻腔的香水味让他紧急往后退了两步,和面前的女人拉开一段距离。
这个味道并不好闻,也并不高级,只让人觉得难受,藤今今觉得涂矜的品味实在不好。
鼻子不干净了,想闻池霁淮的味道。
涂矜不仅拦人,嘴还不肯消停,“你在这边魂不守舍地一个人瞎转悠,人家正在那边和虞蓝蓝聊得开心呢,自以为霁淮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其实不还是被丢开了?”
既然走不了,也没必要挣扎,藤今今丝毫不接茬,只默默地把手机掏了出来。
涂矜在这边表情丰富绘声绘色地给他描述池霁淮和别的女人黏在一起的场景,结果自己越说越冒火却一句回应都得不到,话到最后人已经有些暴躁,“你哑巴了?”
藤今今依旧不理,手下拨出去的电话响了一声就被人接通。
他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知道怎么了,刚刚急于找到那个拥抱的情绪似乎又被重新调动起来。
电话那头再一次传来温柔的询问时,他终于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简明扼要地撂下一句,“涂矜欺负我。”
越听到那人说话心里越是觉得委屈,他怕自己当场哭出来,只简单地说了一下大概的位置就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女人在此期间倒是变得格外安静,她似乎是被藤今今有些直白的应对措施震惊到了,并不能很好地消化现在事情的走向。
藤今今获得了一时片刻的安宁,但也就只有一时片刻。
“你给谁打电话?”
藤今今没应声,也不想说话,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眉毛有些烦闷地蹙起。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看着涂矜那张脸上刻薄的表情心情似乎更差了,目光很快飘开,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在触及到什么的时候眉眼间终于平缓下来。
“你是小学生吗吵架还给别人打电话告状?”
涂矜得不到回应也还是在持之以恒地坚持自己输出,她的声音似乎突然有些没底气,却依旧硬撑着嚣张,“难道霁淮会陪着你胡闹吗?”
这样得不到反馈的争吵实在难以维持,她看着面前平静的人有些气急败坏起来,“说话呀!你是哑巴?”
依旧是石沉大海,没激起一点浪花。
“窝囊废。”她似乎还是有些忌惮于刚刚的那个电话,见藤今今始终无视她的存在索性骂完人就准备转身离开。
却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和人撞了个正着。
“哎呀抱歉,你没事吧?”
严格来讲其实也不算是撞了个正着,应该是被人泼了个正着。
涂矜脸上哩哩啦啦地往下滴着汤儿,她错愕地望向来人,一时间没能做出反应。
许深愿非常绅士地掏出一张什么东西来就往涂矜脸上招呼,甚至贴心地把手里几乎空了的酒杯往另一侧避了避。
他的力度看起来很轻柔,动作又快又稳,没一会的功夫就细细地把涂矜脸上被泼湿的地方擦干了大半。
许深愿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多么真诚,但他往日里本就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因此这样的语气倒也算是寻常。
光就这行为来看,态度已经称得上是客气了,那张脸上没什么波动,虽让人摸不出情绪,但换做是谁多半都会觉得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这件事实在太不合理的话。
要说涂矜对这种事似乎也算得上是颇有心得,不管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两个人撞到一起,通常就是把衣服泼湿。
只不过根据具体的力道和姿势,受到迫害的部位和衣料面积会有所差异罢了。
但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不小心到全都泼在人脸上?哪种不小心?
只有非常刻意且瞄得很准的不小心。
根据自己的受害面积和许深愿仅剩一个小小杯底的酒量来看,他此前估计是装了几近一杯,而这一杯中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泼到她脸上来了。
由于泼出来的量足够大,即便受害的主要区域是脸部,也依旧有一部分头发和衣服惨遭牵连。
涂矜气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再也端不住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抬手就要将还在自己脸上擦个没完的那只手打掉,“你不是故意的会全都泼到脸上来?!”
许深愿预判了她的动作,非常从容地提前一步收回了手,顺带往后退了两步。
面对这样的质疑他也没什么意见,依旧淡淡的,“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涂矜又漏气了,她嗤笑一声,视线落到另一边的藤今今身上,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屑,仔细听会发现那里面似乎又多了几分底气,“这就是你打电话找来的人?”
藤今今没理她,只顾着拉着许深愿打量他身上有没有被波及到的地方,等到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了他全身都干干爽爽才放下心来。
“呵,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对霁淮什么心思?”涂矜笑得脸上开花了一样,像是发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调子又有些嚣张起来。
“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许少爷自己有哥哥,可偏偏从小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黏在霁淮身后,一直缠着霁淮不撒手,你说是为什么?”
这阴阳怪气的话实在掀不起什么波澜,许深愿把手揣回兜里,将捏在手中的酒杯随手放到一边,客观地给出了评价,“好低级的挑拨。”
藤今今也有些不耐,本来心里就烦得慌,涂矜还总是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讲话也没什么重点。
既不能给主角提供有价值的信息,杀伤力也寥寥无几,这样怎么当反派啊。
他拉着许深愿的手打算离开,声音有些蔫蔫的,“走吧,好烦。”
涂矜看到这架势似乎是真怕他们俩跑了来不及骂完,立马挡在了两人准备离开的方向,语速都提起来几分。
“走什么?你不想承认也没有用,怎么,还真觉得傍上池家的大少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自己勤勤恳恳骂了这么半天却始终没能掀起一点水花,涂矜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她一副得不到回应就誓不罢休的样子,话密得好像第一次长出嘴来,不多说几句就能难受死。
“你别做梦了,池家难道真能够忍受池华集团的继承人是个同性恋?”
她说着话,视线还不忘在藤今今和许深愿身上来回扫量,语气里是明晃晃的刻薄,“不要脸,一个男的还成天想着嫁入豪门。”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涂矜终于成功地得到了回应,只不过身后传来的那道声音中包含的冷意听得人心脏都险些跳漏一拍。
“你可以再说一句试试看明天涂家还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