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今今拍拍手下的人,轻声嘱咐,“去拿纸笔来。”
视线追随着池棋凡去到书桌旁,很快就飘回来落在眼前一脸懵懂的小孩身上。
他手下捏着池霁淮裤腿的布料揉搓,抿唇思索了好半晌才斟酌着开口:“你觉得你今天做的事情对吗?”
池棋越手里的红纸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他听着藤今今的问题犹豫了好半天,偷瞄一眼池霁淮的方向视线又很快收回来,垂着脑袋支支吾吾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回答。
“如果你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对的,就感觉一下心里有没有不舒服。如果因为要做这件事,你觉得心里怪怪的,或是觉得并不理直气壮,那很有可能就是不对的事。”
池棋越已经把手心的红纸抠破,修剪圆润的指甲还在一点点扩大那个洞,他看着池棋凡坐回来就往人身边又凑一凑才小声说:“那……那可能是有一点不对嘛……”
藤今今手下按住那份纸笔指尖轻轻向前推着递到池棋越面前,“哪里不对自己写下来,要写清楚如果以后再这样的话就变小蛤蟆。”
话音落下的时候,池棋越眼睛瞪得像铜铃,眼中的震惊仿佛是听见了小蛤蟆开口讲话。
藤今今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料想的没错,池棋凡之前告诉他池棋越非常非常非常讨厌青蛙,那不出意外的话,蛤蟆应该会让他感到更加崩溃。
往常柔和的面孔此时挂上了异常严肃的表情,藤今今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指尖敲敲桌面那张空白的纸,声音也是毫不留情,“把字写得工整一点,然后要按手印。”
池棋越苦着小脸捡起桌上的笔,慢吞吞地写好之后手指头就被人抓去。
条件有限,藤今今抓住那只小手拿笔涂黑了一小片指腹,在纸上清晰地按下一个手印。
本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他却又按着那张纸推到了一脸茫然的池棋凡面前,“你也要写,如果再这样就变……”
他拉着长音思考了一下,认真求教,“你讨厌什么?”
池棋凡抿唇看着他,下一秒就老实地拿过笔自己一笔一划地写好并乖乖按上了手印。
目光在那片红扑扑的脸颊停留片刻,藤今今看他写得很认真,咔嚓咔嚓嚼着嘴里的苹果饶有兴致地把那张保证书拿过来看一眼。
挺大的一张纸就写着短短两句话,上面一行是:池棋越以后再这样就变小háma。
每个字的间隔都挺大,池棋越三个字似乎是后来才补上的,紧凑地挤在了这句话的最前面。
视线下移,很快就看到下边离得不远的地方认真地书写着一行字:池棋凡以后再说谎、再做伤害身体的事情就变小泥qiu。
藤今今的手肘撑在桌子上,掌心盖住下半张脸,为了不破坏这件事的严肃性强行抑制住了脸上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认真地把手里的纸重新放到桌上,教着两个小孩把拼音改正过来,又引导着池棋越重新承认错误。
最后两人商量着把纸上的“这样”给涂掉重新写上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池棋越以后再说谎或者做奇怪的不好的事情就变小蛤蟆。
等到确定上面的两个手指印都晾干了,藤今今才一本正经地把那份保证书叠巴叠巴揣进了自己兜里。
两个小孩像是签了卖身契一样瞪着大眼睛乖乖坐在那里。
四个人把剩下的最后几张红纸用完了,苹果也吃光了,就都爬起来准备贴窗花。
藤今今挑挑拣拣从刚刚剪的窗花里把没有破损的全部都拿了出来,几个人就近从池棋凡房间的窗户开始贴起。
窗户被人擦洗得很干净,贴上红纸剪成的图案,窗外的景色夹在剪纸的花纹缝隙里,红彤彤的线条把入目的一切风景都带上喜洋洋的色彩。
人的心情也和这几张精致的窗花一样被裁剪得漂亮,藤今今手下忙活着,想起池棋凡刚刚讲的事情随口问起,“你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爸爸的?”
“前…嗯……大前……”池棋凡一边说一边改口,站在原地认真地思考着藤今今的问题,最终换了一个时间计量方式,“好像是三岁……”
他语气里不是很确定,尾音被拖得长长的,一句话似乎并没有到结尾。
“半。”池棋越却突然开口把这句话补充完整,他把自己剪的一张窗花递过去,声音里很是自信,“就是三岁半多的时候。”
他的说法被刚刚完成思考的池棋凡认可了,但藤今今手下的动作却突然停住。
双胞胎三岁半多,那不就是……
两年多前,距离叶雯华出事仅有不足半年的时间。
藤今今侧过头去对上池霁淮的视线,两人都没说话,他抿唇沉默了一会,把池棋越递来的那张个人特色十足的窗花贴好才再次开口询问:“那在这之前呢?”
在这之前,双胞胎并没见过池启岩。
从池棋凡和池棋越口中的描述来看,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一直有一个阿姨专门负责照顾他们的日常生活起居,直到三岁多的时候宜秀曼突然带他们离开了一直居住的地方。
来到峯京之后两个人就被扔进了寄宿的幼儿园,与以往日子的差别就是,住的地方从一个阿姨变成了好多阿姨,从两个小孩变成了好多小孩。
生活依旧平淡,似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改变。
只是没有什么预兆的,突然有一天宜秀曼就兴致勃勃地把他们接回了家,说他们要见到爸爸了,她说爸爸很有钱,说他们会变成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