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今今感觉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
脑子里好像多了些零碎的记忆,耳边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他对此却做不出什么反应,既不能思考,也睁不开眼。
他很热,好像被人煲成汤了一样。
他有些想摆脱这种境况,却怎么也逃不出这炽热的范围,只好漫无目的地胡乱寻找着出路。
终于,他摸到一条冰爽凉快的东西。
浑身都没有力气,索性也不再费力去挣扎,就这样搂着那东西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藤今今觉得头好痛,脑袋里好像有一群小人在疯狂踩他的脑仁。
浑身说不上来的难受,又热又酸软无力。
他下意识地又去贴近怀里那带着凉意的东西,脑袋顶上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醒了?”
嗯?
藤今今把脸重新露出来,眼睛努力睁开了一条小缝仔细辨认着说话的人。
嗯……这个男的……
哦是池霁淮,藤今今被踩痛的脑仁终于运作。
池霁淮伸手轻轻推开缠在自己胳膊上的人,藤今今却下意识的,把怀里的胳膊搂得更紧。
“先松开,我去煮点粥,把退烧药吃了。”
那声音低沉又温和,如潺潺流水般润泽着藤今今燥热的心。感觉到头顶被人安抚般地顺了顺毛,他听话地松开了手。
意识昏沉中,天光渐亮,均匀的白光透过薄薄的窗帘,使得整个室内的景象都逐渐清晰。
藤今今是被伸进衣领的那只大手彻底搅醒的。
他去推拒那只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虽然很难受,但这次是真的睡醒了。
他呆愣愣地抬眼看着坐在身侧的池霁淮,两只滚烫柔软的手还握在那只已经探入他衣领的带着凉意的大手上。
“量体温。”公事公办的语气。
藤今今闻言松开了手,感受着自己明显不正常的体温,抬手去摸额头,任由池霁淮伸手进去把体温计夹在了他的胳肢窝。
“我发烧了?”藤今今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也痛得很。
“嗯,夹好了,别动。”
池霁淮说完就转身出门去,不一会儿端了一杯温水回来。
藤今今靠坐在床头捧着杯子,小口地喝着温水,思绪迟缓地慢慢整理着脑海中多出来的零碎内容。
昨天晚上池霁淮给他讲故事的时候,起初他还很有兴致。
但那时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可能也有哭累了的缘故,藤今今在故事开始没多久其实就睡着了,只迷迷糊糊地偶尔努力发出一些声响应和着池霁淮的话,其实没听进去什么。
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昨晚池霁淮讲的故事应该是帮他触发了一点书中的剧情。
这段零碎的记忆讲的是那对双胞胎兄弟。
池霁淮有两个双胞胎弟弟,长相几乎难以分辨,但性格却是大相径庭,一个调皮机灵,一个沉默寡言。
这两个孩子,并不是他的母亲所生。
池霁淮与这两个孩子初次见面时,还不知道这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知道这是他幸福美满家庭背后某个不见光的角落里偷偷滋生出来的产物。
等到再次相见,却是他的父亲,那个内敛稳重、少言寡语的男人,那个与他的母亲相知相爱的父亲,亲自把这两个孩子带到他面前,把他叫到书房里,忐忑地宣布,这是他的亲弟弟。
何其荒谬。
池霁淮看得见,父亲眼里浓浓的愧疚与歉意,也看得见,父亲看向那两个孩子时眼里的慈爱与温暖。
池霁淮连男人的解释都无暇去听,只是想尽快逃离这个再不见往日一丝温暖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前因藤今今并不是很惊讶。
虽然自己接收到的内容是池霁淮的父母非常相爱,说明这应该是客观事实。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池霁淮才会那么伤心,决定离开吧。
藤今今一边喝着水,一边在脑子里默默地分析着这段内容。
那池霁淮的母亲呢?
截止目前为止,藤今今所能获取到的剧情里都没有提及到池霁淮母亲的具体信息。
而那对双胞胎兄弟又该怎么处理,难道池霁淮真的会置之不理吗?
他获取到的信息太有限了,来到这里这么久其实他也没了解到什么内容,有时候藤今今都会忘记自己是在一本书里。
正在思绪放飞的时候,手里的水杯被人抽走,一个碗被塞进手心,外边还裹了一层用来隔热的软布。
“把粥喝了,尽量多喝一点,然后吃药。”
藤今今捏着汤匙,在碗里搅动了一周。
池霁淮熬的是蔬菜粥,乳白色的米粥里和着剁好的青菜碎,并不显得清汤寡水也不会过于浓稠,恰到好处的粘稠度。
藤今今尝了一口,粥里是米的清香掺杂着蔬菜原有的味道,几乎没怎么调味,喝着清淡又不至于没滋味。
他嘴里有些苦,其实并不觉得多好喝,但还是在心里默默肯定着池霁淮的厨艺。
池霁淮指挥着藤今今把体温计拿出来,对着光亮的地方轻轻转动看清了上面的数字。
38.6。
藤今今倒不意外,想必是最近有些累,加上天气乍冷乍热,昨晚又在浴室光溜溜地晾了那么久着凉了。
“不好好吃饭会好得更慢,”池霁淮侧眸看着才吃了两口就偷偷把粥碗敦到床头柜上,一个劲往被窝里出溜的藤今今,冷酷地给出应对措施,“烧得有点高,我带你去诊所输液。”
藤今今闻言挣扎着坐直了身子,赶紧把那碗粥重新捧回了手里,“我就是喝累了休息一会,不用,真不用去医院。”
池霁淮轻挑眉梢看着他,“讳疾忌医?”
“当然不是!”藤今今义正言辞地反驳,拿勺子在碗里搅和个不停,“明明能自己恢复的病干嘛要去挨扎呢……我能自己好,我会好好吃饭的,真的,很快就会好。”
他说完,舀了一大勺粥送进嘴里,慢吞吞地咽下去。
池霁淮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看着他,每当藤今今意图把粥碗放下,或是一边嘀咕着“哎呀手没有力气好像拿不动了”一边悄悄看过来的时候,就及时地发出眼神攻击。
藤今今最后半推半就地喝了大半碗粥。
滚烫的粥水被吹得温温热,一路划过喉咙,让他的肠胃舒适起来。
池霁淮监督他喝了粥吃了药,又把藤今今重新裹回被子里通知他继续睡觉。
藤今今眼皮半阖着躺在那里,头脑依旧不清明,话出口也没什么气力,咬字含糊,“我不困。”
池霁淮坐到他身边,看着那将将要阖上的眼皮,伸手拨开了散落在绯红脸蛋上的发丝,低声附和,“嗯。”
等他将藤今今的发丝都整理妥当,那半阖的眼皮早已经闭死了。
他看着藤今今落在被子外面的手,伸手捡起来捏在掌心。
藤今今的手格外柔软。
这样说或许不准确。
池霁淮认为藤今今身上的每一处皮肉好似都格外柔软,但他并未验证过,不好下这样的结论。
宽大手掌中松松握住的手白皙细嫩,能够看到透过手背上薄薄的一层皮肤显露出的淡青色血管。
藤今今的手指纤细,看着很瘦,但其实指肚饱满,指节也被皮肉均匀地包裹住。
池霁淮将那只柔软的手塞进被窝,坐在那里静静看着藤今今安静的睡颜,半晌没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