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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骄阳似火。
盖州之北,平山北麓。
孔有德本部主力、顺子本部主力,经过了四天多、小五天的艰苦路程,穿过了茫茫的原始老林子,抵达了第一处战略要点。
与段喜亮、徐黑子、黄国山这些老将求稳不同,孔有德领兵作战,更喜欢出奇兵,出狠招,对敌人造成最大的打击。
之前,长生营本部一般都是整体作战,各人虽也有闪光余地,但总归还是要服从整体,以大局为重。
而此时,李元庆完全放开了此次海州攻略的主动权,孔有德也憋着一股劲儿,他必定要好好在此战中表现自己,拿出自己的最大本事来。
有梦,才有追梦的动力。
李元庆此次封伯,就像是一颗璀璨的启明星一般,彻底照亮了辽南,甚至是整个大明的夜空。
尤其是有诸多东西,大家虽然都不会说出来,但却都是心知肚明。
到了此时,李元庆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大明在辽地的战事,天下间,谁人还敢与李元庆、与他们威震天下的长生营争锋?
而相应的,荣耀越大,风险却也越大。
只不过,被李元庆亲手提拔与草莽,深悉李元庆的为人处世,孔有德对李元庆有着充裕的信心!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胜者王侯败者寇!
以李元庆的心胸智计,即便将来遇到了无法规避的困难,李元庆必定也有安稳的手段渡过去。
而此时,他孔有德需要做的,就是要在这个节点到来之前,赚足功绩和炫耀,他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请君暂上凌烟阁’,他孔有德必定要站在最前列,光宗耀祖,荫福子孙!
“老孔,哎哟。我艹他娘的哟。这蚊子。”
顺子‘啪’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脸上,一只已经吃的脑满肠肥的大蚊子,登时被拍成了肉酱,沾了一手的血。
“我说老孔,你这厮到底还是不是人那。这太阳这么毒,这蚊子简直比母猪还大,要吃人啊,你还能坐的住?”
此时营帐还未扎起来,便是顺子和孔有德这种主将,也只能暂时在大树的阴凉下乘凉。
但此地还没有出平山山脉的老林子,这里面的蚊虫简直像是成了精一般,着实让人烦躁难忍。
孔有德一笑,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顺子,“抹点獾油,再擦点花露水。老张,明日,咱们争取再行五十里!”
“………”
顺子登时不由无语。
别说是五十里了,在这种地势条件下,便是走上一里地,也得扒人一层皮啊。
好在,再走上五六里地,应该就能出林子了,总算是给人一点盼头。
“我说老孔,咱们的弟兄们一天还睡不到三个时辰,这么急,会不会过了一点啊?”
此时,在耀州区域,鞑子已经调过来镶红旗岳托部主力、镶蓝旗济尔哈朗部主力,足有两三万人。
孔有德和顺子他们的近万主力,是先锋精锐,直接从平山深处插过来,白天太阳毒的时候休息,晚上才赶路。
而后续牛根升、王海几部,则就要舒服多了,只待孔有德和顺子立住了脚,他们可直接由海边营地,绕过繁杂的山脉,直接赶过来汇合。
听到顺子的话,孔有德嘿嘿一笑:“老张,你想不想立个大功,让大帅好好开开眼?”
此次征程路途虽苦,顺子嘴上虽在抱怨,但这厮可绝不傻。
身为李元庆的嫡亲小舅子,自幼与李元庆一起长大,又是长生岛大佬商老六的爱婿,顺子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李元庆最信任的心腹。
但也正因为如此,顺子很多时候,都不能做些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哪怕有时候立下了功绩,别人在暗里地也会风言风语,不就是借着他姐夫李元庆的光么?
当然,谁也不敢对他顺子爷当面说这话。
但这种东西,谁听在耳朵里,也不会太好受。
不过,顺子也深深明了,此时已经非彼时啊。
现在的长生营体系,早已经过了凭借纯粹的勇武,便能‘一招鲜,吃遍天’的时代了。
哪怕他已经得到了非常多优秀的资源,但顺子却也很明白,他的天资,不过是中人之姿,与孔有德这种真正骨头都浸泡在血液里的宿将相比,他还是差的太远了。
所以,孔有德提出了扩大化游击战方略之后,顺子没怎么仔细想,只思虑了个框架,便选择坚定的站在了孔有德这边。
因为他很明白,孔有德这厮,必定有想法。
此时,听孔有德这厮这时候才抛出了正题,顺子眼睛不由一亮,不过,却是强忍着心中欢喜道:“老孔,你他娘的少卖关子!你说吧,干哪儿?你兄弟我绝没二话,现在启程都行!”
十年相处,孔有德又怎能不了解顺子的脾气?
这厮面儿上看似是自来熟,跟谁都亲,但孔有德却知道,顺子心中其实很孤独,他非常想证明自己,让他那简直跟天一般高的‘哥哥’,好好正眼看看他,证明他的荣耀。
他并不由愿意一直个跟在他哥的阴影底下,享受这唾手可得的荣耀功勋。
孔有德一笑:“老张,你说,咱们若是能抓个鞑子的旗主,大帅那边会是什么表情?”
“旗主?”
顺子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即便他已经猜到了孔有德的手笔不会小,却是万万都没想到,孔有德这厮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鞑子的旗主……
忙道:“老孔,你他娘的疯了吧?你~,你想对谁下手?”
“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拿下耀州的岳托如何?”
“………”
顺子登时又是无语,忙道:“老孔,你他娘的不是说梦话吧?岳托是在耀州不假,可塔山铺那边,还有济尔哈朗的一万余精骑啊。你……咱们尚不足万人,有没有骑兵,如何能打下耀州?”
孔有德嘿嘿一笑,“老张,山人自有妙计。不过,今日还不能告诉你。明日,等到了下一站,咱们详细商议,如何?”
顺子知道孔有德这厮的嘴巴严,他再逼也逼不出东西来,撇了撇嘴道:“明天就明天!今日,咱们好好休息一天。我可要睡个舒坦觉,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
但扎下营地来,回到帐里,顺子却没有半分睡意,而是精神抖擞,打量着耀州附近的地图,详细思量起来。
孔有德这厮,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以步军力克耀州,甚至,还能活捉岳托这种旗主呢?
但耀州地势平坦,周围又有数道关口,哪怕是长途奔波夜袭,也很难做到。孔有德到底打的是什么好盘算呢?
顺子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思虑。
…………
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天色便已经黑下来。
为了避免被周围的鞑子发现,孔有德和顺子两部,只敢在夜间的老林子里生火、烧水,吃口热乎的。
尤其是马上就要出山脉,在这方面就要更加小心。
两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儿郎,属于长生营的核心战力,不论是在兵员素质还是在装备方面,都是长生营顶尖级别。
简单吃过了晚饭,一行人收拾利索,迅速踏上了征程。
孔有德此时却并没有保持一贯的冷漠,而是凑到了顺子身边,故意找顺子说话。
顺子的警觉性登时一下子就高起来,低声道:“老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鸟厮,到底是什么鬼算盘?”
孔有德也不生气,嘿嘿笑道:“老张,大帅此时还未出征,也未到战时。咱们若是做下了这票大买卖,你可得替我兜着点。”
“嘶。”
顺子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说老孔,你,你不会今夜便想动手吧?咱们就算是差上翅膀,也飞不到耀州啊。再者说,儿郎们接连行军,已经很是疲惫,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孔有德嘿嘿笑道:“老张,你说,岳托现在在干什么?”
顺子虽是有些摸不到孔有德的节奏,但他也不傻,忙道:“老孔,我知道你脑子灵透,也敢干,不过,你最好得思虑周全些。咱们现在可是孤军深入,横竖左右都没有援兵的。恐怕,皇太极这死胖子给岳托的命令,也应该是稳固防守为主。咱们可决不能贸然那。”
孔有德一笑,“老张,你说的不错。岳托八成,是缩在耀州城内不敢出来。所以,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他勾出来。”
“这……”
顺子已经有些明白了孔有德的心思,却还是差了最关键的一根线,忙道:“老孔,周边又没有鞑子村寨,咱们想杀鸡儆猴也没地方啊。你,你又怎的将岳托这小狐狸勾出来?”
孔有德却胸有成竹,“老张,其实,想勾出岳托来,也不是太难。没有鞑子村庄,咱们可以找一个鞑子村庄嘛。或者说,咱们多绕点路……”
“小孔,你……”
饶是顺子胆子已经不小了,却仍旧被孔有德这想法给吓了一大跳,忙低声道:“小孔,你,你不是想跟我说,咱们,咱们绕到鞑子屁股后面,甚至,深入鞑子腹地吧?”
孔有德淡淡一笑,眼神却骤然凛冽,“老张,将军定的总攻时间,是七月中。而此时,不过才是六月初,咱们可是有很多的时间,把咱们的名声,让鞑子传开啊。”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