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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长生岛总兵官李元庆,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养心殿的暖阁内,李元庆规规整整的对崇祯皇帝磕头行礼。
崇祯皇帝今日气色很不错,颇为红润,精神状态也很饱满。
看的出,他今日的心情应该还算不错。
只不过,李元庆却是清晰的注意到,他的眼神深处,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阴郁。
“呵呵。李将军,平身吧。”
空气仿似稍稍凝滞了片刻,崇祯皇帝淡淡一笑,示意李元庆起身来。
“谢皇上。”
李元庆忙恭敬一拱手,这才小心站起身来,恭敬侍立一旁。
显然~,崇祯皇帝此次明显没有要给李元庆赐坐的意思。
李元庆却也不着急,规规整整、静静等待着崇祯皇帝的问话。
沉吟片刻,崇祯皇帝笑道:“李将军,这几日,在京师的感觉如何?可曾~~,休息好?”
李元庆又岂能不明白崇祯皇帝的深意?
忙诚惶诚恐的恭敬拱手道:“多谢皇上挂念。皇上,臣~,臣这些年,一直在辽地,饱历风霜,一时之间,倒~,倒真有些恍惚……不过,皇上且放心。臣一定会尽快调整状态,恢复过来的。”
崇祯皇帝本还想说些呵斥的话,斥责李元庆的‘胡作非为’,但看李元庆这般规整小心的模样,他的心里,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
李元庆常年呆在辽地,困守孤岛,这一下子蓦然来到了繁华的京师,就算是真的有……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却毕竟没有伤害到别人,没有搞出太大、太不好的影响来。
再者说,这事情,竟是从王承恩的府上传出来,明显风向不太正常啊。
若是有人刻意要往李元庆身上‘泼脏水’,他身为天子,却是把这种‘伤感情’的话说出来,岂不是让人心寒?
思虑了片刻,崇祯皇帝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了不少,笑道:“李将军,今日,朕本想招你入宫,好好喝一杯的。只是恰巧,皇后准备了晚宴,朕一时也脱不开身啊。等明后日吧。待朕有时间,咱们必定要好好饮一杯。”
李元庆忙故作大喜,片刻,恭敬笑道:“皇上对臣的恩德,臣真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啊。不过,皇上政务繁忙,臣又岂敢分皇上的心?待到明年,臣克复海州,为皇上,为大明立下了功勋,那时,臣恳请皇上,赐臣一杯庆功酒!”
崇祯皇帝不由哈哈大笑。
李元庆这话,正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尤其是此时临近年节,户部、内库的账目,他都要亲自查验,时间真的是非常繁忙。
便是陪周皇后和田贵妃、袁妃等一众他的宠妃吃饭,都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时间,在此时,又怎可能有多余的余闲,再来与李元庆这边单独喝酒?
“好,好,好啊。李将军,朕在这里,可就借李将军的吉言了。也提前预祝李将军出征顺利,马到功成!”
…………
一刻钟之后,李元庆走出了养心殿的大门,王承恩却早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了。
这老太监拉着李元庆的手,简直说不出的悔恨懊恼,“元庆,这事情,是杂家,是杂家对不起你啊。不过元庆,你放心。此事,杂家必定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的。”
李元庆却忙故作诧异的道:“王公,您,您这是何出此言那?”
“呃?”
王承恩一愣,看李元庆的眼神表情均不似作伪,瞬时也明白了李元庆的意思,却不由重重点了点头,“元庆,此事,杂家记在心里了。今儿正巧了,走,咱们一块出宫。”
来到宫门外,李元庆亲自将王承恩送上了马车,看着王承恩的马车离去,这才转身返回了自己的马车。
舒适的车厢内,李元庆颇为惬意的点燃了一颗雪茄,嘴角边,却是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笑意。
昨日,在王承恩府上的‘荒淫’之事,李元庆原本只是想泼一把浑水,把自己身上抹黑点,给崇祯皇帝和朝廷这边,留下一个把柄,顺便,再把水势搅得更混一些,确保自己自京师,能处于更安全的状态。
却不曾想,此事~,竟然比想象的还要好上不少,事情竟然这么快便传到了崇祯皇帝的耳朵里。
关键是此事,不仅进一步拉近了李元庆与崇祯皇帝之间的关系,更是让李元庆明了了崇祯皇帝的底线。
也无怪乎~,袁督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朝前推进,恃宠而骄了。
在这方面,袁督师他老人家,简直就是先行者啊。
…………
次日,依然是直到日上三竿了,李元庆这才从温香软玉中爬起身来。
不过,今日是在三福客栈,是在他李元庆的地盘上,完全不用有任何心理压力,更不用考虑太多复杂,完全只是单纯的享受温香软玉的美妙,李元庆虽身体稍显疲累,但精神状态却是极好。
在院中跑了七八里地,好好活动了一番手脚,舒畅的吃过了一顿滋补丰盛的早饭兼午饭,李元庆收拾立整,正要赶往毛府,却正碰到,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泪鼻涕一大把的王修,急急从马车里下来,还未等李元庆说话,却是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李元庆面前。
“李帅,李帅啊。都怪某叫猪油蒙了心,糊涂了,才做出了这等糊涂事儿啊。还请李帅大人不记小人过,再给某一次机会吧。”
虽是周围有很多亲兵围绕,王修这边的家奴也不少,但此时正值正午,街面上来往的人流还是不少的,忙本能的看向人流里面。
李元庆虽是心知肚明,却忙用力将王修扶起来,笑道:“二爷,这,这是所为何事啊?元庆可是当不得二爷如此啊。”
王修昨夜差点被王承恩弄死,此时又哪里还敢怠慢?
赶忙将他散布李元庆‘荒淫无道’消息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恭敬对李元庆叙述了一遍。
“什么?这,这……”
李元庆听完,忍不住故作为难的看向了王修。
王修忙道:“李帅,您且放心,此事,某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为李帅消除此事的影响。只求李帅可以看在家父的份上,原谅小弟这一回啊。”
李元庆忙故作为难的用力拱了拱手,“此事,那可要麻烦王兄了啊。否则,若此事万一传到了圣上的耳中,元庆这边可就……”
打发了王修,重新回到了马车里,李元庆惬意的点燃了一颗雪茄,只觉神清气爽。
在此时这个时代,名声真的很重要,尤其是正面的名声,简直是堪比免死金牌的护身符。
但摄于此时通信手段的落后,名声建立起来不容易,想要损毁,却只在朝夕之间。
但李元庆从后世中走来,又已经浸淫大明官场十余载,早已经将其中的门道,摸得非常门清。
就像是后世那句醍醐灌顶般的名言,“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像是有些大是大非的问题,随便的边边角角,都是红线,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陷入暗流漩涡,直接被陷进万劫不复之地。
但~,女人之事,尤其是李元庆还是在王承恩的府上,与女人发生了纠结,这种事情,怕非但不会坠落了李元庆的名头,反而要进一步加大李元庆的影响力。
连王承恩都给李元庆送女人,可想而知,李元庆此时又是何等的如日中天?
更不要提,要是李元庆这种英雄,若没有美女陪伴,岂不是坠了英雄的名头?
再者说,李元庆非常明白,一个完美无瑕的圣人,可绝不是李元庆想要在民间塑造的形象,起码在此时。
否则,李元庆若是什么事情都做了,那~,还要朝廷作甚?
还要天子作甚?
不过,此事虽是利远大于弊,但却并非就没有弊端……
尤其是此时在毛府这边,李元庆对沈氏……可真的是不太好交代啊……
但此时,毛府这边有事情,李元庆也有了充裕的时间和理由,来慢慢的‘抽丝剥茧’。
来到毛府,已经是午时中刻,也就是中午十二点。
今日太阳不错,张氏这边经过了一天多的休养,又有李元庆这么多亲兵的保驾护航,她的身体已经稍稍好转了一些。
李元庆在客堂这边等了没多久,张氏便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来到这边见李元庆。
“李,李军门,妾身,妾身听闻您昨夜入宫了?承斗此事,可,可有结果了?”
张氏焦急却又充满希望的看向了李元庆的眼睛。
李元庆忙恭敬笑道:“夫人,您且安心。此事,昨夜元庆入宫时,已经亲口向皇上求教过此事。皇上并未有这方面的想法,更没有任何指令,必定有宵小在作怪。夫人,这几日,元庆尽量都守在毛府,务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夫人一个交代,给承斗一个交代,更要给大帅一个交代!”
张氏登时不由心神大定,忍不住又要给李元庆跪下来。
好在李元庆眼疾手快,忙快步上前,小心搀扶住了张氏,“夫人,您可切莫要如此。您这样,元庆可是不敢在毛府呆了啊。”
张氏被李元庆连哄带骗,这才稳住了心神,忙道:“李军门,真是太感谢您了。只要可以还老爷、还承斗一个清白,妾身必定给您立下长生牌坊。”
好不容易将张氏送回了内院休息,李元庆点燃了一颗雪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当然不会傻到就这种事情,去跟天子求证。
只是……
胜者王侯败者寇啊!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来书写。
哪怕其中的过程是多么肮脏,多么龌龊,多么不堪,但~,一旦被漂白美化过之后,呈现在世人眼前的,永远都是辉煌和谐的图腾。
毛文龙纵然英雄一世,旷阔古今,雄才伟略。但可惜啊。关键的细节上,他没有把握好,导致在阴沟里翻了船。
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大局上的影响,先不消说,起码~,他的内府,残忍的现实就摆在眼前。
倘若他李元庆有一天不小心,也阴沟里翻了船,又该会如何呢?
想着,李元庆忽然摇头一笑。
还是曹孟德有先见之明啊。
宁可我负天下人,绝不可天下人负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