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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的将星构架,或者说,叫军阀派系……其整个构成,其实是非常清晰的。
大名鼎鼎的三顺王,加之后来的平西王吴三桂,都是出自辽地。
当然,这其中又分为辽西和东江。
在历史上,东江不用多说,毛文龙死后,绝大多数的东江将领,都选择投靠了满清,辅佐满清,日益强大,并最终定鼎天下。
而辽西,又分为将门和‘杂牌’。
将门,自然是以祖家、吴家为首的关宁铁骑,他们虽然把牛皮吹得震天响,但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东江余部的命运,一样都是投靠了满清。
而辽西其中的杂牌,却并非没有闪光点。
这里面,最有名的,便要属江北四镇中的两个大佬了。
江北四镇,左良玉,刘泽清,黄德功,高杰。
左良玉和刘泽清皆是出自辽西杂牌军,黄德功是属于江南本土派别,实力微弱,而大名鼎鼎的高杰,则是出自闯营。
至于后来的永历小朝廷,则更简单明了,就是三个派系,闯营,西营,官军残留。
就像是那句老话,“天下武功出少林”。
明末整个时代的军阀构成,至少有七成,出自辽地。
也正是他们,彻底左右了大明王朝的命运、改变了华夏历史五千年的历史走向。
此时,面对未来大名鼎鼎的平贼将军左良玉,李元庆也非常有兴趣。
历史上,左良玉被朝廷策封为‘平贼将军’,但因为其恶劣的作为,老百姓们将其前面的‘平’字去掉,直接呼其为贼将军。
但这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是人间的一朵奇葩。
尤其是其在襄阳的作为,简直是令人发指。
这厮为了筹集军饷,不仅将襄阳城洗劫一空,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更是突发奇想,要将襄阳城的年轻女人,卖到江西。
有女子离开家乡忍不住哭泣,都会被他一刀杀害。
理由竟然是,‘女人哭了就不美,卖不上好价钱……’
但此时,左良玉还远为发迹,正在艰难的‘贫困线’上挣扎……
除了他身材高大魁梧些,与寻常的军汉,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李帅,其实,其实卑职也不想这样啊。但事已至此,卑职也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啊。从年中袁大人去职之后,宁远城方面,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切实的粮饷发下来,弟兄们已经吃不上饭了,老婆孩子,都在家中饿肚子。可恨那毕自肃,只知搪塞弟兄们,却就是没有一句实话。尤其是……”
左良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毫不保留的,将他掌握的情报,对李元庆叙述。
“李帅,就在卑职进京前不久,张正朝、张思顺兄弟,已经与蜀、楚两籍的弟兄们歃血为盟,决定要发动兵变。卑职不想参与其间,又恐被他们挟持,只能,只能提前离开了那是非之地,逃到京师来求条活路啊。李帅……”
左良玉说到最后,简直是声泪俱下,一米八多高的汉子,却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
李元庆的眼睛不由微微眯起来,缓缓把玩着手里的雪茄。
毕自肃,便是此时的辽东巡抚。
在袁督师去职后,王之臣上任辽东经略,也算是辽地文臣老体系内的毕自肃,便接了袁督师的班,升任为辽东巡抚。
这个人,李元庆得知他的大名已久,但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未曾有过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主要是毕自肃此人十分清高,直白点说,就是此人眼高于顶,只认圣人之道,不食人间烟火。
但他与袁督师的清高却还不一样。
袁督师的清高,是因为他自觉胸有抱负,要执掌万丈乾坤,野心勃勃。
但毕自肃却远没有袁督师这样的野心,他想做的,是青史留名的‘好官’。
这样的人,跟他李元庆,自然是妥妥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尤其是其迂腐的做派,让李元庆对他并没有太多好感。
此时,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像个孩子般哭泣的左良玉,李元庆的心神,一时也有些恍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但片刻,李元庆的眼神却已经恢复了清明,‘空穴必不来风’啊。
沉吟片刻,李元庆道:“有人要图谋兵变,毕自肃知不知情?”
左良玉忙道:“回李帅的话,卑职离开时,张家兄弟的串联,是在几个杂营,巡抚大人应该并不知情。但现在,卑职,卑职也不知道……”
李元庆点了点头,又道:“那~,赵率教、朱梅诸人,知不知情?”
“这……”
左良玉没想到李元庆的问题,居然会这么犀利,这,这是要直接戳破事情的核心啊。
一时间,左良玉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翻涌。
他终于意识到了,此时,他面前,是威凛天下的李元庆啊!他那些小把戏,又怎的可能瞒过从最底层起家的李元庆。
“李帅,赵帅和朱帅,应该,应该是知晓一些的……”
说出这句话,左良玉登时如获大赦,仿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李元庆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丝说不出的冷冽笑意。
宁远城这种地方,底下士兵哗变,毕自肃或许会不知晓,但~~,这又怎的可能逃过赵率教和朱梅的眼睛?
还是那句老话,‘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啊’。
有人,就算是人走了,但心,却未必会走啊……
片刻,李元庆忽然淡淡一笑:“左兄弟,你对将来,有什么规划?”
“呃?”
左良玉不由一愣。
跟李元庆说话,他实在是有些吃力。
主要是李元庆的思路转化的太快了,而且问题又准又狠,这让一直处在泥汤子里的左良玉很难适应。
他那老一套,在李元庆身前,根本半点都用不上。
片刻,左良玉这才回过神来,忙恭敬磕头道:“李帅,卑职,卑职只想吃口饱饭,绝无参与叛乱之心。李帅,卑职自知卑职低贱,怕,怕无法入了李帅您的法眼,但,但只要李帅需要,卑职必定会为李帅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左良玉可不傻啊。
天下间,最大的大腿,就在眼前,他又怎的可能不好好把握?
只要他能抱上李元庆的大粗~腿,还怕吃不上饭,还愁着不能升官发财?
在辽地,谁不知道,只要能凑到他李元庆身边,哪怕是端茶倒水倒夜壶,那功绩,也绝不会少了啊。
李元庆不由淡淡一笑。
坦白说,看着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霸王’,枭雄,此时,在自己的面前,却像是个无助的娘们儿,李元庆的心里,也有些无法难言的畅快。
按照道理来讲,左良玉的确该死,甚至,该千刀万剐。
但此时,他却是李元庆手中一颗极为活络的棋子。
“左兄弟,说实话,你这样的汉子,我也很欣赏。只不过,有些事情,你应该明白的。”
李元庆直勾勾的看着左良玉的眼睛。
左良玉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根本不敢直面李元庆的目光,忙恭敬道:“李帅,卑职明白,卑职明白。卑职绝不会给李帅添麻烦。”
李元庆点了点头,“你手下,有多少可用之人?”
“呃?”
左良玉呆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额头上冷汗更甚,斟酌了许久,这才道:“李帅,卑职,卑职麾下的心腹弟兄,有,有七十人。”
“嗯?”
李元庆眉头不由一皱。
左良玉登时泄了气,忙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耳光,“卑职该死,卑职该死。李帅,卑职可用之心腹弟兄,有三十余人。都是卑职五年以上的老弟兄,皆可保证忠诚。”
“哼。”
李元庆微微冷笑,“左兄弟,你可知,我李元庆,生平最讨厌何种人?”
左良玉忙拼命磕头,眼泪鼻涕一大把,“李帅,卑职知错,卑职知错了啊!卑职绝不敢再信口开河了啊!恳请李帅,念在卑职是初犯,再给卑职一次机会啊!”
李元庆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冷冷的看着左良玉的眼睛,“左兄弟,你可知,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创造的。若是当初你不去拜会陈帅,便不会有今日面见我的机会!你明白么?”
左良玉此时哪里还敢再跟李元庆耍心眼儿,只是下意识的拼命磕头。
李元庆道:“左兄弟,我李元庆,也是从底层的泥汤子里,一步一个脚印,拼了性命爬上来。底下儿郎们的艰辛,我李元庆感同身受。但你的位子特殊,短时间内,我不会给你太多帮助,你明白么?”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左良玉拼命磕头,犹如捣蒜。
李元庆站起身来,大步走到窗边,打开了一丝缝隙儿,感受着外面寒冷的北风,片刻,居高临下的回身道:“宁远之事,非常关键。张家兄弟,也是豪杰之辈。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即刻便返回辽西。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呃?”
左良玉有些发懵,有些茫然的看向了李元庆的眼睛,片刻,他这才反应过来,忙小心试探道:“李帅,您,您的意思,是要卑职……”
李元庆道:“辽地兄弟苦难,尤其是外籍兄弟,他们不容易啊!”
左良玉此时已经明了了李元庆的意思,忙用力对李元庆磕了个响头,“李帅,卑职明白了。若一旦事发,卑职会拼劲最大全力,保证那些蜀、楚兄弟们的安全。”
…………
左良玉本以为李元庆可能还会留下他吃饭,进一步笼络他,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但很快,他便发现,他失策了。
李元庆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好在,外面的亲兵们,却是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小盆热腾腾的羊肉汤。
此时,左良玉虽然又饥又饿,但香喷喷的羊肉汤摆在眼前,他却并没有太多食欲。
他终于明白,为何,李元庆年纪轻轻,便已经能有如此地位了……
跟李元庆相比,他左良玉这辈子,简直是活到狗身上了啊。
“大丈夫,当如是啊!”
左良玉心中深深感叹一声,忙像条狗一样,逮着小盆中的羊肉,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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