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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老奴主力在西线的战事,比李元庆料想的要顺利数倍。
有科尔沁部这些奴才在,几个忠于林丹汗的蒙古部族,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后金主力便已经将他们‘包了饺子’。
此时正值盛夏,草原草势长的正旺,正是牛羊马匹贮存过冬脂肪的最好时候,老奴这一手,让这些蒙古部落损失惨重。
而林丹汗,这个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非但没有率领大军去救援这些忠于他的部落,而是带着本部撒腿就跑,老奴追进草原近千里,愣是没有发现这厮的动向。
李元庆也有些无语,实在没想到林丹汗居然这么不堪。
哪怕他能拿出祖上一成的荣光,又何必让数十倍于女真的蒙古人这般狼狈?
也怪不得之后他的老婆孩子,都被后金贵族瓜分了啊。
而老奴之所以在西线停留这么久,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安抚这些蒙古部族。
对待汉人,老奴残忍至极,但对这些蒙古人,老奴却是留了一线,毕竟,对汉人而言,蒙古人也是蛮夷,也是鞑子,与女人算是一类人,老奴也需要更多的蒙古部族,为他提供战马,提供不要钱的战士。
在得知辽东、辽南战事之后,老奴当即回师,现在,镶红旗、正蓝旗主力,已经火速杀回辽南,而正白旗,镶黄旗,正红旗等几十个牛录,也在火速奔向辽东的路上。
这个消息,是斥候队花费了十几条人命,从海州附近得到,不会有太大偏差,也来的相当是时候。
李元庆也是心痛不已,这些斥候队的兄弟,都是刘达斗的老弟兄,都是当年罗一贯麾下的夜不收、亲兵营出身,这些人,可都是以后斥候营的种子啊。
这一下就阵亡了十几个,这……
刘达斗更是心痛欲绝,老泪横流。
但李元庆来不及安抚刘达斗,辽南张盘和陈忠两部,几乎同时传来了消息。
他们两部的战事非常顺利,不仅抢收了不少麦子,更是切割开了金州防线,此时,两部已经顺利会师,合围在复州城下,两人邀请李元庆也尽快赶往复州城下,合力拿下复州。
“我日他个仙人板板啊。这狗日的啊……”李元庆终于忍不住大飙脏话。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却哪知,步步都是陷阱,整个东江集团所有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因为此次的失误,因为各人的贪功冒进,付之一炬啊。
张盘、陈忠两部,毛文龙东江本部,不论哪一方面出了问题,都将是无法挽回的局面。
包括整个大明,也将完全丧失所有的主动权。
这简直就是国之丧钟啊。
李元庆哪敢怠慢片刻?当即令人,乘快船,昼夜不歇,立刻通传毛文龙、陈忠和张盘各部后金主力回师的消息。
长生营本部主力,则以最快的速度,杀向复州。
到了这个程度,李元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依照毛文龙的精明睿智,依照他对情报的重视程度,即便后金主力包过去,毛文龙应该也有足够的应对时间。
但陈忠和张盘这边……
船队虽然前进速度不慢,但与战马相比,还是差得远了,这般时候,李元庆也顾不得体恤水手了,所有人都开足马力,只要不是累死,就得拼命划船。
一夜几乎是不要命的疯狂航行,次日中午,李元庆和长生营终于抵达了羊官堡附近的那个临时营地,正好碰到了前来求援的陈忠部的亲兵。
就在昨天下午,镶红旗、正蓝旗8个牛录的骑兵,已经抵达了复州城下,对张盘部和陈忠部进行了分隔包围,陈忠部昨夜两次突围,都未果,损失惨重,张盘部今早突围一次,同样未果,阵型更是被切割开来。
此时,两部已经被分隔成了三块,只能依靠临时营地,负隅顽抗。
此时,长生营本部还没有登陆,却可以清晰的看到,在临时营地不远处的山头上,有十几个后金哨骑,正在探查着这边的动向,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李将军,您,您一定要救救弟兄们啊。鞑子后续主力应该很快就到。再晚了,弟兄们可就……”
这亲兵拼命磕头,额头上已经一片血红,可他却浑然不顾,紧紧抱住了李元庆的大腿。
李元庆的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赶忙将这亲兵扶起来,让士兵给他包扎一下,先止血。
等他情绪稍稍平复,李元庆这才仔细问道:“你们到复州几天了?两部还有多少粮草?”
这亲兵赶忙道:“回李将军,我部与旅顺部已经围困复州三天了。粮草倒是很充足,足可以支撑一个月。李将军,您,您一定要救救弟兄们啊。”
他说着,又要磕头。
李元庆忙让人把他扶起来,带到船上休息。
军官们也都围了过来。
段喜亮极为不爽道:“将军,张盘和陈忠怎么这么没有脑子啊?若是复州能打?我长生营会不去打?还能轮得到他们么?”
顺子心里也不少受,他跟张盘交情不多,跟陈忠交情却很深,陈忠儿子出生时,他包了50两银子的大红包,早就把陈忠的儿子看成了李元庆的女婿,一家人。
“将军,张盘和陈忠两位将军是立功心切了点,但现在这般,咱们,咱们也不能不救啊。”顺子哀求般的看向了李元庆。
许黑子忙道:“将军,若要去救,这等于把我长生营也陷入鞑子的包围圈。将军,我长生营新军这么多,这,这实在不智啊。”
王海道:“可我辽南三部是一体,若是不救,岂不是要看着广鹿岛、旅顺两部……”
刘达斗已经从伤心中恢复了一些,忙道:“将军,此次若去复州营救,实在,实在是凶多吉少啊。”
杨小船也是满脸急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看向李元庆。
李元庆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看向官沧海道:“沧海,你是什么意思?”
官沧海眉头紧皱,思虑片刻,这才道:“将军,复州城险恶异常,即便要救,咱们也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官沧海老成持重,阅历丰富,他早已经看穿了此局。
正如王海所言,辽南三部是一体,两部陷入危机,李元庆于情于理,怎的又能不去救?
否则,别说朝廷那边说不过去,就算是在东江本部里,李元庆又该如何做人?
李元庆此时也有些郁闷,当初,真该拉着陈忠一起,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不用想,李元庆也能猜到,拿下复州,必定是张盘给陈忠添了火,否则,以陈忠的性子,绝不会这么贸然的。
但事已至此,埋怨责备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只能是想办法去面对。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此事某心中自有计较,现在,马上登陆扎营。”
“是。”众军官不敢怠慢,马上去忙活。
李元庆站在船头,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身影,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陈忠、张盘两部的这个失误,连带着长生营本部,不知道要有多少儿郎,在这场战事中送命啊。
辽南三部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因为此次不理智的贪功冒进,被一下子打回解放前啊。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后金军围困时间尚短,背后主力还没有及时赶过来,李元庆和长生营,还有最后的一线机会,冒险把他们救出来。
毕竟,后金现在只有8个牛录,就算加上复州城内的后金守军,至多真奴也就3000出头,而李元庆三部加起来,却是有近7000人,加之粮草充足,距离海岸这边也不远,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紧急,加之临时营地这边,还有原来的底子,不到半个时辰,营地已经搭建完毕,长生营开始依次登陆。
官沧海悄悄来到了李元庆身边,低声道:“大人,您还是会选择去救援吧?”
李元庆升了游击,很多士兵和将官已经开始称呼李元庆为将军,但官沧海却也偶尔会称呼李元庆为大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比较私密的时候,或者说,官沧海将李元庆当做朋友的时候。
李元庆看了官沧海一眼,不由一笑,“沧海,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
官沧海一笑,“大人,这并不是咱们的错。但咱们却要负起这个责任。男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李元庆一愣,随即不由笑出声来,“不错。男人,就该顶天立地。区区几千建奴,何须畏惧成这等模样?我等练兵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建奴干么?若这般形势就畏惧了,又何谈以后复辽?”
官沧海忽然跪倒在李元庆面前,“大人,沧海愿誓死追随大人左右。”
李元庆重重拍了拍官沧海的肩膀,“你我弟兄,就从这一步开始吧。”
长生营主力登陆完毕,大概是下午1点,长生营也没有火炮这种需要过多人力的重型装备,都是以轻武器为主,至于粮草,经过了抢收,不论张盘、陈忠还是李元庆,都很充足。
没有太多犹豫,留下一个把总兵力,留守营地,协同水手看护船队,李元庆当即点齐长生营主力,前往复州方向。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天空阴沉沉的,有要下雨的迹象,不是太炎热,队伍正午赶路,也不用太遭罪。
营地距离复州大概五六十里地,在经过了临近海边的一段野草区之后,队伍找到了官道,行程瞬间加快了不少。
大概在晚上8点左右,长生营主力抵达了复州城外,这时,天色刚刚开始黑下来,能见度还很高。
这一路,数股后金哨探如影随形,他们借助马力的优势,牢牢的盯死了长生营主力,直到长生营在复州城外的一片小土坡上停下来,就地扎营,他们这才有人散去,跑向不远处的后金军营地。
此时,站在土坡上,俯览着周围的动向,李元庆稍稍放松了一些。
此地,距离复州城大概有五六里距离。
鲜红的明军已经被分成了三块,最大的一块,处在复州南墙外的一片洼地内,站在李元庆这里,隐隐可以看到营地中旌旗招展,军容还算整齐,这应该是陈忠部,目前来看,暂时还没有太多大碍。
而在陈忠部东侧,有一小部红色明军,人数看起来只有五六百人,他们相隔不足一里半,但中间却是已经扎起了一连串的后金营帐,至少有2个牛录的兵力。
在这小部明军大概2里开外,还有一部鲜红的阵营,那里应该就是张盘本部了,同样被后金营帐分隔,至少有3个牛录,由于天色渐渐黑下来,李元庆也看不清张盘本部,此时究竟是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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