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流产的事情毫不意外地传到了老夫人那边。老人家正在喝甜汤,听到此事后,放下汤碗,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了”,而后就没有更多表示了。
她身边的老嬷嬷有些担心:“听说虞氏晕过去之前一口咬定是大夫人害的她,依着老爷的脾气,只怕大夫人会不太好过。”
老夫人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都是孽缘。无论真相如何,老身没有说话的立场,就随他们去好了。
“毕竟姚家那孩子的事情,的确是老身对不起他们。如今他偏疼虞氏,我们若再出口阻拦,他怕是这辈子都不会释怀了。”
“老太太,毕竟是亲母子,老爷对您孝顺得很,怎么可能会怪您?那事情毕竟都过去很多年了……”
老太太却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过去。”
姚家小姐是云相对于爱情的启蒙者,是他此生唯一挚爱。或许姚小姐并没有那么完美,但她死在了最美的年岁里,永远停留在了云相的记忆里,遗憾造就了完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抵得过活在云相心里的她。
嬷嬷见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之事,谁都是无可奈何。
云以舒的院子里,轻舟通过助手系统的光屏,将虞氏房内和老太太房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段时间以来,她没有靠最原始的方法获取情报,而是在相府几个主要角色的房内都放置了用于监视的小圆球,并将画面连接到助手系统上,省事了不少。
由此看来,云相并非真心宠爱虞氏,而是将对姚氏女的愧疚与怀念都转移到了虞氏身上,以求内心的安慰。而老太太之所以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必是当年做过类似于棒打鸳鸯的事情,如今有了愧疚,便不再干涉云相。
老太太一生都在为自己的儿子盘算。作为当朝丞相,正室妻子必须与之身份相当,最起码是能够给相府带来助益的。姚氏女或许是因为身份不配,故而被老太太拒绝,余汀兰则因为出身好,最终嫁入了相府成为主母。
只可惜后来圣上派遣余家男儿前往边远地区驻守,数年不归,表面上看起来是委以重任,但实际上那边不过是有些小型的匪乱,成不了太大气候,此举无异于流放。
当朝丞相与名望武将家的女儿联姻,终归惹人忌惮。
疑惑解开了,轻舟将此事记录在本子上,而后便等待着秋茗那边的消息。
秋茗在云林的暗中护送下,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京郊大营,成功见到了云以卿。听闻家里发生这般荒唐事,云以卿自然动身回城,君逸晟想要跟着,却被她拒绝了。
“你好好在这练兵,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本县主。”云以卿丢下一句话,而后便启程了。
云相对虞氏小产一事极为重视,对余汀兰母女的态度愈发冷淡。云以卿到家的时候,门房瞧见她阴沉的表情,吓得差点脚一软跌倒在地。
“你怕什么?”云以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大步往云相的书房走去。
门房心有余悸,明白这府中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云相此刻正在写字,但却因为心绪不宁而写废了好几张。他摇摇头,放下笔,心中烦闷异常,将写废了的纸张揉成一团,用力地丢了出去,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不舒服的情绪跟着被甩出去。
“父亲好雅兴啊!”云以卿的声音骤然响起,一只穿着黑靴的脚踩在那落在地上的纸团,并狠狠碾了碾,将其压平碾碎。
云相感觉太阳穴直突突,抬眸望去,便见一袭利落男装的云以卿站在那。她眼中露出不善的暗芒,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云相惊觉自己的气势竟比不过自己十几岁的二女儿,为了不失父亲的威严,清了清嗓子:“你一个姑娘家,做什么穿男装?成何体统?”
“我爱怎么穿怎么穿,你管的着吗?”云以卿可不吃他的父亲威严这一套,“我穿男装是为练兵时更方便,渊王殿下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嘴?”
“孽障!”云相气极,一掌拍在桌上,声响之大,把自己的手心都震痛了,但面上不肯露半点劣势,“你就是这么和你父亲说话的?在家里不知规矩就算了,若是将来嫁到渊王府还是这副样子,你可是要将我云家的脸都丢尽?”
云以卿冷哼一声,并不把他的教训放在眼里:“正好说到规矩,我倒想就这件事问上一问。父亲何故要将本县主的母亲和姐姐禁足?”
“你还好意思说?”云相满面怒气,“你那毒蝎心肠的母亲故意坑害虞姨娘,致使她小产,让她险些因失血过多而丧命!你竟然还有脸来质问你的父亲?”
“到底是不是我娘亲所为,父亲可曾细细调查过?我怎么听说,你连我娘亲一句辩解都不听,一点证据也不找,就直接下令处罚?我倒是不知道,丞相大人判案竟如此糊涂!”
“混账!”云相有心护着虞氏,但也明白此事的确了结得草率,一时无言,只能指着云以卿骂。
云以卿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转头吩咐飞羽和飞雪:“去把本县主的母亲和姐姐请过来,与我们的丞相大人好好说理!本县主倒要看看,谁敢动她们!”
飞羽和飞雪得了命令,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门外,旁人想拦也拦不住。
轻舟正在房内绣手帕,听到飞羽过来请她去书房,便装出一副紧张的模样,跟着去了。
达到书房之后,只见云相被气得脸通红却对云以卿无计可施。眼见余汀兰来了,他的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点,冲着余汀兰就是一顿骂:“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忤逆尊长!目无礼法!简直就是在给我们云家丢脸!”
“老东西,不会说话就闭嘴吧!”云以卿呛声道。
轻舟在内心为云以卿点了个赞,走到余汀兰身边,小声说道:“母亲,你看,卿儿回来帮我们了。”
“是你叫她回来的?”余汀兰见她点头,顿时皱眉,“你糊涂啊!卿儿跟着渊王,是在为朝廷练兵,你怎么能为了这点小事就把她叫回来?你让渊王怎么想?圣上怎么想?”
他们怎么想的不重要,你也不用担心。轻舟在心中默默回道。
云相是不可能乖乖闭嘴的:“云以卿,大人的事情你少跟着掺和!此事我已有定论,你不服也没用!
“你可别忘了,你之所以能与渊王定下婚约,都是因为圣上倚重我云家!你将来就算嫁入了渊王府,那也是要靠娘家撑腰的!”
他不指望二女儿能因为父女情而乖乖听话,便选择威逼利诱。
云以卿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好笑!明明是君逸晟那家伙对她死缠烂打,何故就成了云家的功劳?这老东西想得还挺美!
“老东西,本县主建议你早点递个折子辞职,得了这么重的偏心病,还是要尽早治疗才好!”
虽然没听过“辞职”这个词,但云相大概能猜出云以卿的意思,勃然大怒:“逆女!”
说着便冲了过来,一巴掌朝云以卿的脸上招呼过去。
“动不动就打人,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云以卿毫不费力地避开,轻松钳住云相的手,将其狠狠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