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轻舟自己没多大感觉,打开助手系统,只见进度条才拉到85%,“看来至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
云林见她不顾自己,只知道盯着任务进度看,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上前将她摁在椅子上:“坐好了!”
“你干什么?”轻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眼底怒意从何而来。
云林知道她对于自己的事情总是迟钝些,也不好冲着她生气,只能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和工作狂计较,从道具库里拿了药出来。
轻舟的目光落在他手中药瓶,这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伸手过去:“我自己来。”
“你自己看得见伤口?”
“房间里有镜子。”
“你能闭嘴吗?”
轻舟淡淡瞥了他一眼,本想冲着他这不尊重队长的态度而略施小惩,但指尖微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把手抬起来。
云林拿着棉签给她上药,态度可算不上温柔,戳得她忍不住皱眉:“嘶……你会不会上药?”
“哟,现在知道痛了?刚才不是还一副铁打的样子吗?”云林嘴上阴阳怪气,但手上动作明显轻了很多。
冰凉的药膏敷在红肿的脸颊上,隐痛感渐渐消退,让轻舟舒服了不少。
“是那个老男人打的你吧?”云林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你其实没必要为了任务这么拼,稍微意思一下,让他手能擦过你的脸就行,何苦要结结实实挨这一掌?”
“他会死的很惨。”轻舟毫不在意。
云林被她这副样子气笑了,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又是何苦?”
有些事情,实在不必如此卖力。明明没有完全入戏,却又为了让众人相信而对一切都不闪避,最后受伤的还是自己。
云林有时候觉得,他的队长大人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我们还忽略了什么事情?”轻舟的思绪已经转回到任务上来了,“你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倒是没什么。”云林回忆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要逐步遣散手底过多的势力,保障夜郎余民的生活,芷妃的事情应当可以告一段落了。如果要说还有什么隐患,那便是我从芷妃的宫女那得知,虞氏是夜郎国叛徒。此人恐怕是个变数。”
“夜郎叛徒?”
云林点点头,将那宫女的陈述娓娓道来。
轻舟听罢,将这件事同虞氏的结局联系了起来:“云暄棠觊觎渊王妃的位置,千方百计想要勾引君逸晟,结果被他和云以卿双打。后来虞氏在混乱之中因被误伤而死,云暄棠始终认为是云以卿故意不出手相救,因此对她的仇恨又上了一层楼。如果说虞氏之死与芷妃或者君逸闻有关,未尝没有可能。”
“这么说来,难不成我们还得留到中后期,确认虞氏死去后才能离开?”
轻舟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走一步看一步。”
敲门声突然传来,是秋茗:“小姐,您先吃点东西吧?别气坏身子了!”
轻舟看了云林一眼,后者立马明了她的意思:“我会让消息传到云以卿耳朵里的。”而后便十分熟练地从房间另一边翻窗走了。
轻舟让秋茗进来,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清粥,最后还是道:“秋茗,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小姐尽管吩咐。”
“父亲如今不相信我们,又正在气头上,虞氏的事情绝不可能以区区禁足的惩罚了结。我需要你想办法出府,把这件事告诉卿儿,毕竟家里如今只有她有能力与父亲抗衡。就算是看在渊王的面子上,父亲也不得不思量几分。”
“奴婢明白了。”秋茗也不管任务是否艰巨,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请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做到!”
有云林的暗中护送,轻舟并不担心秋茗此去会遭遇阻拦,便开始思索方才发生的事情。
说来奇怪,云相对正房向来不闻不问,但怎么也不至于连一句解释都不听,偏信虞氏到如此地步。她有些好奇,虞氏身上究竟有怎样的魅力,能够让当朝丞相如此色令智昏?
偏房那边,虞氏身心俱疲,用了药后便沉沉睡去,连身边丫鬟替她擦洗整理也感觉不到。
云相坐在外间,听着云暄棠的哭诉,扶着额头,颇有些头疼。
“爹爹,您可一定要为我娘亲做主啊!”
云暄棠本来正在别家小姐府中做客,忽听下人来报,急匆匆赶回来后见到的就是亲娘晕过去的一幕。她毕竟年纪小,从未经历过妇人怀孕的凶险,被吓得不轻。
“棠儿,你真的越发没大没小了!”云相却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着急上火,反而低声训斥起了她,“你的母亲是我们云家的主母!你该叫虞氏为姨娘!”
云暄棠愣了愣,显然不明白他何出此言。虽说庶子庶女不该称生母为娘亲,而该奉当家主母为母亲,但她和弟弟都叫了这么多年了,从未见父亲有意见,今日怎么突然计较起这件事来?
难道是娘亲伤了父亲的心,而她因此被迁怒了?
“父亲,娘……姨娘她遭此大难,难免伤心,若是说了什么惹父亲不高兴的话,还请父亲看在我那未出世的可怜弟弟的份上,原谅姨娘吧……”
云相凝视着自己的三女儿:“棠儿,你已经长大了,就该知道轻重。有些事情就别和你姨娘学了。”
云暄棠闻言,心下一惊,却不知他所说的是哪件事,便不敢多言。
“行了,你姨娘这里有人看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先回去休息。”
云暄棠不敢反抗,便离开了。
云相偏头看向身边的小厮:“去,把那个丫鬟叫过来。”
随侍虞氏的丫鬟很快就从里间出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害怕云相会因为她没有看护好虞氏而狠狠惩罚她,人都有些发抖。
“本相问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小产?”云相眸色深沉,又有小厮配合着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仿佛只要丫鬟敢说假话,就会把她活活打死。
丫鬟明白自己的卖身契终归是在云家,不敢有所隐瞒,将知道的全悉说出,包括虞氏在碰上余汀兰之前就已经有过一次腹痛的事情。
“所以,不见得完全是余汀兰的错了。”云相的脸色愈发阴沉,让人将那丫鬟打发出云家,而后起身去了里间,坐在虞氏床边。
现下的虞氏仪容干净,只是面色苍白,睡得也不甚安稳。云相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一寸寸地从她的脸上划过。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像她。”云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
只是因为她们都是夜郎人,都是饱读诗书,都是娇弱惹人怜,所以他才会特别注意到虞氏。也是因为虞氏眉宇间与那个人有些相像,他才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替她改换身份,将她纳进门来,对她百般呵护,不过是把自己的遗憾弥补给了一个替身。
因为她们是如此的相像,所以即便他知道虞氏犯错,他也从未追究过,反而替她遮掩,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余汀兰,但这段姻缘并非他所期望,甚至若不是因为她,或许那个人就不会去世。
他做不到与余汀兰举案齐眉,就像他做不到无视虞氏身上那人的影子。
可今天的事情,让他发现自己或许彻底错了。
他爱的人,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大做文章,也不会在遭遇如此打击痛苦的时候还不忘记陷害别人。
虞氏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也算是全了这段感情……”云相挪开了目光,喃喃低语,“至于以后,我不会再纵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