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天栏愣住,面对书云笺,他比刚才面对容秋芙更加的无言相对。他眼前的少女,是一个和萧娥皇容颜相似的少女,也是他的女儿,他和阿芙的女儿。
“父王不知道,娘亲又何尝知道?”书云笺的目光温和了下来,没有刚才的半点气盛。
她不再言语,书天栏无言相对,父女二人就这样生生的沉默着。过了大概一刻钟,书云笺从腰间的锦囊中拿出一个瓷瓶,走到书桌前,放了下来。“父王,给你的。”
“什么东西?”书天栏看了一眼,将瓷瓶拿在了手中。
“暖情之药。”书云笺回答。
书天栏愣了一下,双眉立刻皱起,“你拿这个给本王做什么?”
书云笺很随意的笑了笑,“云儿看父王缺娘亲缺的快受不了了,所以替父王解忧。这药叫做春风十里,服下之后不仅有身热之效,更有致幻、扰人心智之用,会将身边之人误认为自己心中所想所念之人,对了,这药还有毒,吃了之后若是没有枕间之欢,便会一日一夜受药性折磨。”
“胡闹,拿回去。”书天栏使劲将瓷瓶放在了书桌上。
书云笺瞄了他一眼,继续道:“父王,你这是自己不愿意的啊!用了这药,父王就能一枝梨花压海棠,不对,是压芙蓉。但父王既然不愿意,那云儿就收回去了啊!你下次求云儿,云儿都不给你。”说着,书云笺伸手去拿瓷瓶。
还未触到,书天栏瞪了她一眼,将瓷瓶拿了起来,放到书桌一侧的抽屉中。“让你拿这个回去做什么,父王没收了,你赶紧回去。还有,你下次说话注意一些,什么一枝梨花压海棠,又压芙蓉,你现在说话还像个女子吗?”
“好好好,是云儿的错,云儿知道了,但云儿绝对不会改。”书云笺很敷衍的说道。
书天栏听着这话,前面倒觉得尚可,但到了后面,顿时顺手拿了一张折子朝书云笺砸了过去,可惜此时书云笺早就跑的老远了。
走出乾院,书云笺回头看了看身后灯火通明的乾王府中枢之地,唇角有着一抹极为调皮的笑容。其实,她给的不是暖情之药,只是寻常的药丸,吃着对身体好。不过她父王要是拿这个药给她娘亲吃,那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接下来的日子,书云笺往景王府跑的更加勤了,除了回来后的第二日去看过书靖幽和萧逢君夫妻,以及刚刚生产的书天怡,她连绾绾公主萧谨心的满月宴都未参加。
而这些日子,她和北陵青并非时时在一起,只是在一起用膳,她每日就呆在景王府的那处院子,与苏颂、君宵两人呆在一起。
苏颂虽然那个暴脾气,一天到晚的吵架,不是和君宵吵,就是和书云笺吵,但真正涉及到北陵青身上的毒时,他吵架吵得句句在理,有时候连毒医君宵,这个三人中最擅长毒的人都有些败下阵来。至于君宵,他是毒医,擅长解毒,也擅长下毒,火毒与寒毒他都亲自解过,对于如何同时解火毒寒毒,他也有一定的想法。而书云笺,她多是在一边协助。
帝都的二月过得很平静,转眼即到三月,三月三日是书云笺生辰,她去年及笄之时闹了那么大的事情,也没有好好庆祝,今年容秋芙便替她好好张罗了一下,办了个晚宴。
容洛与楚梦甯自然是要来,他来的时候让人去宴相府请了容轻暖,宴臻大约是担心妻子晚间在外不安全,所以也来了,他还顺便叫了萧临宇,而萧临宇也十分顺便的将自己的妹妹萧浅夕带了过来。
北陵绝尚在帝都,书云笺也叫了他来,听说北陵绝来,在景王府暂住的楚梦觉便请求北陵青带着她一起来了。
至于萧延嗣,本来书云笺是不想叫的,但想着也不能这样疏远,便也请了。萧延嗣来的时候也顺手带了一人,便是浔王萧陌浅。
除此之外,书云笺还邀请了幽州与黑无常。
来的人虽然不多,但礼物倒也不少。容洛夫妻送的是十二根青玉发簪,根根大小相同,连上面雕刻的花纹都几乎一模一样,宴臻夫妻送的是一幅桌上摆的墨玉画屏,墨玉为框,里面的画是极为淡雅的风中山水图。
萧临宇送的是一套十二把天蚕真丝竹扇,竹骨触手生凉,萧浅夕送的是一件青色披帛,上面以极为细的金线绣出一片精细至极的凤尾纹,北陵绝送的是一件锦瑟暖风斗篷,赤红的颜色上绣着金色的细密花纹,宽大的袖口,领口以及斗篷的边缘都有着白如雪的狐狸皮毛。
楚梦觉送的是青玉笛,尾端缀着紫色的流苏,萧延嗣送的是丹顶鹤冠,冠上镶着鲜红如血的宝石,萧陌浅一对东珠耳环,珠圆玉润,幽州送的是自己写的一幅字画,而黑无常送的是一套衣裙。
书云笺翻了一圈,没有发现北陵青的礼物,立刻转头盯着身边玄衣如夜的少年。她伸手向他,直接道:“臭狐狸,我的礼物呢?”
北陵青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云纹锦缎盒子,放在她的手中,“本是想晚宴后再给你,既然你等不及了,那就先送了。”
书云笺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支步摇。白玉雕刻的牡丹,下方镶着白玉如意平安环,流苏为三条依次递增的白水晶珠流苏,下方缀着青玉珠,簪杆是白银支制成,上面雕刻着紫藤花图案,是卿都幽梦。
望着完好如初的步摇,书云笺想起卿都幽梦摔碎后,她就去了景王府和北陵青表白,想起那时,她的脸不禁有些红。
抬眸看向他,书云笺眨了眨眼睛,道:“帮我戴上吧!”
北陵青看了看她发间戴着的玉凤簪,伸手将其取下。玉凤簪是挽髻所用,取下发髻便有些松散,北陵青很快以卿都幽梦将其发髻绾好。
萧临宇先前在一边和容洛斗嘴,顺便调【戏】容洛的新婚妻子,看到此时的场景,立刻戏谑得道:“早知道小王就不来了,来了看你们这般恩爱,小王看着羡慕,也想找个人恩爱一番。”
“想要恩爱的话,首先你得有个女人。”容洛伸手拍了拍他,笑道。
萧临宇微眯的眸子斜视着容洛,眼底漆黑深远。很快,他的视线转向书云笺,目光在卿都幽梦上停驻了片刻,对北陵青道:“九皇叔好生小气,这步摇不是去年绍敏郡主三加笄时,九皇叔替她戴上的步摇吗?怎么今年又当生辰礼物送了?”
北陵青淡淡一笑,抬手抚了抚卿都幽梦上垂下的流苏。青玉珠光泽温润淡雅,映衬着他的眉眼,越发清贵逼人,“青早就辞了司隶监掌印之职,没有俸禄可拿,楚家最近的生意也不尽人意,青现在很穷,拿不出小王爷那样贵重的礼物。”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想说话了。
楚家家主哭穷,这样的事情简直在搞笑。再说,你要是真穷,请问去年在悠茗轩花了四十万两买了朱雀七宿琴的人是你吗?还有,花了二十八万两买了那幅古画的人,是你吗?是你吗?那些银子的四分之一就够他们所有人的礼物了好不好?好不好?
萧临宇一向口齿伶俐,和容洛斗嘴时更是巧言令色,口若悬河,让他自己有些时候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这张嘴的利索。可是面对北陵青这话,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哑巴了。
不过萧临宇是何等人物,很快便继续开口,“九皇叔尽在说笑,你要是穷,咱们今日这屋里的人都是乞丐了。”说着,他清俊的脸容上浮现出一丝邪肆的笑容,“九皇叔今年给绍敏郡主送的是去年的礼物,这景象看着实在有趣。要不九皇叔在小王生辰时,也给小王送去年送的的礼物,可好?”
“小王爷要为青节省银子,青很感谢,但小王爷确定要如此吗?”北陵青轻声的问道,语气极淡。
萧临宇抬手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兴趣浓浓的道:“自然,小王很想看看,九皇叔的人能否在我睿王府横行?”
容洛听到这话,觉得有些不妥,立刻出声劝萧临宇,“阿宇,这样的事情太过无聊,还是算了吧!”
“此事这般有趣,怎么会无聊?”萧临宇转头看向容洛,眸底深深如看不见底的枯井,格外的寂然远幽。
容洛剑眉一皱,抬手抓住萧临宇的手臂,手中微微用力,“阿宇,听我的话,不要拿这样的事情来玩。”主动让北陵青的人进睿王府,若是有个万一,发现了睿王府里那些不可让人知晓的事情怎么办?虽说睿王府的事情与他无关,但萧临宇的事情,他做不到不在意。
萧临宇凝视着容洛,脸容上的笑意不改,“这样的事情拿来玩才有趣,阿洛,凡事越惊险刺激,才越好玩。”他抬手将容洛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拿开,转身正欲和北陵青继续刚才的谈话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到书云笺身后的那堆礼物中,然后拿出了一样礼物,在书云笺的面前摇了摇。
“郡主,小生送你的寿衣,你看了吗?现在要不要穿?要穿的话,服毒自杀最好,不会弄脏小生特意为你做好的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