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五万,飞骑尉十五万,在人数上飞骑尉占得优势。即使叛军严守城门,相信也应该可以尽快攻破。”桓墨玉看了看清源山所在的位置,继续道:“清源山易守难攻,五万飞骑尉攻占之时,在初始必然会陷入僵持之势,但僵持之下,便是将清源山叛军围困在山中,山中的粮草军备应该不会很足,到一定之时,清源山叛军会自己溃不成军,主动投降。”
“世子的做法听起来还可以,但若是用在现实中,便显得很是不足。”沈遇之看了一眼桓墨玉,目光很快集中到地形分布图上。
桓墨玉脸色一沉,视线也转到了图上,默然沉思。
“飞骑尉二十万人分成两路平叛,两路各是十万。”这时,书云笺开始说起她的做法。
“首先,飞骑尉距离清源山五日路程,这是以寻常人的脚程来算,飞骑尉加快脚程,应该可以在三四日间赶到清源山。清源山易守难攻不假,但飞骑尉这般迅速的包围清源山,定然是在叛军的意料之外,此时他们只能守山不能下山。十万飞骑尉士兵,一万叛军,人数上差距极大,即使叛军据险以抗,大概也就能撑个四日五日,在攻山时,可以散布一些平都叛军被剿灭的假消息,叛军被围困在清源山上,与外界的联系必然会被掐断,对于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他们虽然不会全信,但也不会不信,可以此给叛军造成压力和动摇,这样一来,三四日间,清源山的叛军便可降服。”
书云笺的视线转向地图上的平都,她没有迟疑,继续道:“刚才桓世子所言虽然有所不足,但有些方面却是判断的十分准确。无论飞骑尉前往平都平叛的军队是十万还是十五万,如此大规模行军,踪迹根本无法隐藏,很快便会被发现,叛军的警哨必须要快速拔出,同时,飞骑尉的行军一定要快,不能给平都中的叛军有太多准备的时间。飞骑尉驻扎地距离平都七日路程,加快脚程,应该在可以在五日内赶到,另一边,这时清源山的剿灭行动正是如火如荼,在此时,此路飞骑尉第一件事便是要攻叛军一个意外,叛军据城而守,第一次的攻陷,成功机会不大,失败之后,可以休息半日后,派出一部分士兵接连不断佯攻,混淆叛军的视线以及动摇其军心,待清源山的事情大概了结,这一路的士兵再从清源山赶往平都,两路士兵汇合之日平乱也就离终结不远了。”
她的的声音清越,语气冷静,一字一言都透着一种仿佛能够掌控全局的强势以及控制。
尹尚和柳长亭呆呆的看着她,两人都不是武官,一个国子监院士,一个教学太傅,都算是挂着虚名的文臣。对于行军打仗之事,他们的确不懂,但兵书什么的,却也看过一些,知晓点皮毛,书云笺刚才所言,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幽州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书云笺,那双平静而又深远的漆黑眼眸,宛若无限辽阔的夜空一般,幽寂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桓墨玉呆在原地,看着书云笺的目光极为的诧异。
至于沈遇之,他对于真实的书云笺比在场的其他人都要了解,此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惊讶。但表面上,他还是做出了一副惊叹惊讶的神情,好像是被吓到了。他想,总是要做做样子,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做完样子后,沈遇之便开始总结了,“郡主的做法实际可行,但在行军打仗之时,很多事情不可能判断的那么准确,以免意外之时会措手不及。”
“哦,受教了,沈都尉。”书云笺抬眸看着沈遇之,眉宇之间神情平和幽远。她笑了笑,淡薄的笑意中有着如雪如霜一般的傲气。
被书云笺这么看着,沈遇之觉得有些不适,连忙转头对其他人道:“世子的做法较为稚嫩,谈论兵法之时可以使用,但在战时,却很是不足。郡主的做法便比较贴合实际,也知道利用假消息,使用佯攻之计对付敌人,考虑的十分全面,下官看来,兵法之上,还是郡主略胜一筹。”
听到这话,桓墨玉冷哼一声,表示不屑,但对于沈遇之的话,他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都认为书云笺所言的做法胜于自己。
目光很快的转向书云笺,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唤了声,“进来。”
很快,从列兵阁外进来一个桓王府的家奴,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嵌宝石雕花木盒。走到桓墨玉面前跪下,家奴将木盒举起,举到了一个极为适合的高度。
拿过木盒,桓墨玉打开看了看里面后,递给书云笺:“你要的东西。”
书云笺接了过来,凝视着里面棱角分明的玄冰盒,她可以看见里面隐约透出的蓝紫色光芒,那是丰昀息族人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东西。
“没有反悔,不错啊,桓世子。”书云笺合上木盒,看向桓墨玉。
他冷冷嗤笑,道:“本世子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没说你言而无信。”书云笺说。
“难得啊,竟然这么实诚。”桓墨玉笑。
“过奖了。”书云笺笑,“你虽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但人品不好,和言而无信这种事没有什么区别,都一样。”
桓墨玉瞬间发怒,“你……”他指着书云笺,紧咬着牙齿忍住怒气,沈遇之、幽州几人都还在他们身边,他不可能在这些人面前对书云笺做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就不要谦虚,承认了吧!”书云笺说。
桓墨玉瞪着她,半响后,对列兵阁的沈遇之几人道:“比试已经结束,众位一定还有事情要忙吧!”他的意思那么明显,众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国子监中有些琐事要处理,尹某就先告辞了。”尹尚第一个开口,对众人行了告退之礼。列兵阁中除了桓墨玉,就连书云笺都还了他一礼,以示尊重。
“柳某一会还要教授学子学习书画,也就告辞了。”柳长亭紧接着告退。
之后是沈遇之以及幽州,沈遇之倒没有什么异样,幽州在他告退时,特意和书云笺说了‘珍重’二字。
这四人告退之后,桓墨玉屏退了自己府上的家奴。待只有他和书云笺两人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狠狠的瞪着书云笺,好像要对书云笺动武似的。不过,他瞪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弄得书云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从列兵阁出来,书云笺看着候在门外的丰昀息,将手中的木盒交给他,“累了半天,好歹有收获,你拿好了,别一激动给摔了。”
丰昀息接过木盒,没有打开确认,他相信书云笺不会拿这种事戏弄他。握住木盒的手慢慢用力,丰昀息低眸注视着木盒上的宝石,良久之后,他道:“谢谢。”
“想要谢我的话,以后多在意自己一点,你的族人也应该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们的眼睛,放弃尊严,放弃自我。”书云笺长叹一声,“逝者已矣,生者可以为他们做的事情的确不多,但人有的时候,太过执着一件事也不好。小黑子,你太过执着找到族人的眼睛,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和桓墨玉的这两次接触,你透露的太多,应该有不少人知道,你在寻找鬼族人的眼睛。我很担心,有人利用此对付你。”
“不管旁人怎么对付我,在没有找全族人的眼睛前,我绝不会死。”缓缓抬头,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书云笺,目光坚定如铁。
书云笺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额头,“好,你这么努力,我一定替你加油。今晚让奶娘给你多做一个菜,你想吃什么,脆皮烤鸭、酱香牛肉、卤味猪蹄、还是烤全羊?”
丰昀息嘴角微微抽动,“我不是苏菲,吃不下这么多。”
“连畜生都比不过,你还活着干吗?”书云笺问。
丰昀息简直要吐血,刚才还竭尽全力的帮助自己,让自己感动的不得了。一转身,她就毫不手软的打击自己,让自己气的要命。这样的主子,天上地下,怕是只此一个。
“你刚刚提到苏菲,我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过苏菲和护舒宝了,听狐狸说,它们在帮他办事,所以最近都不会回来,它俩不在,糕点吃不完,肉也吃不完,好浪费啊!”书云笺叹气。
丰昀息和嫦静都不说话,他们知道,书云笺是想它们了,想那只贪吃毒舌的乌鸦,想那只贪吃谄媚的狐狸。而她更思念的,是乌鸦和狐狸的主子。
“想到苏菲和护舒宝,我突然觉得饿了,回去了。”书云笺转身离开,丰昀息和嫦静立刻跟了上去。
从国子监中出来,在巍峨谨严的石牌楼前,沈遇之负手而立,一身黑色锦袍冷硬俊朗,更显出这位羽骑尉都尉的强势气魄。
书云笺并没有想到沈遇之竟然没有离开,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但书云笺想,他应该是有什么话要与自己说。
“绍敏郡主。”
此时从国子监中出来的并非只有书云笺、丰昀息、嫦静以及沈遇之四人,他的这声呼喊,瞬间引起了周围行人的注意。
沈遇之走了过来,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视线。他停在书云笺面前,道:“沈某有些事情想要与郡主仔细谈谈,不知郡主可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