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书靖幽知道浅歌假扮自己的事情,书云笺倒也没有隐瞒他,直接撕下了面具,露出真容。
“浅歌学了我好几年,哥哥竟然能够看穿她,这份眼力,真是非寻常人所能及。”书云笺对着书靖幽温和一笑,容颜如清泉中悠悠漂浮的浅色花朵,古雅而又淡静,她走到书靖幽面前,从他手中拿过那面具,递回给了浅歌。
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书靖幽叹了一口气,微笑道:“浅歌的确扮你扮的极像,几乎可以看做是一个人,但外表动作再像,她的喜好以及习惯也与你不同,虽然行为举止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时间一长便能发现些许不同,分辨出真假。”
书云笺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浅歌,“浅歌,你先出去,好好休息一下,这几日扮我,你大概也累了。”
“是郡主!”浅歌向书云笺与书靖幽先后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这时,书靖幽看向跟着书云笺走进房间的玉案以及嫦静,温和的开口:“玉案姑姑,嫦静,你们先退下,本世子有话要与云儿说。”
“是,世子!”
“是,世子!”嫦静和玉案躬身一礼,离开了房间。
见只剩两人,书靖幽抓住书云笺的手腕,拉着她走向一边的罗汉床。坐下之后,书靖幽使劲的敲了敲书云笺的头,儒雅的脸容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但看着书云笺的眼神却依旧那般的宠溺柔软。
“云儿,哥哥该说你什么才好呢?竟然让浅歌假扮你。”书靖幽笑的有些无奈,“你想过没有,若不是被我发现,若是被旁人发现,这定然会出大事,至少假扮你的浅歌便会出事。若真到了那刻,你及时回来倒也罢了,但若是差了一步,浅歌的小命必然是保不住了,以你的性子,到时候不得翻天了。”
书靖幽训斥着书云笺,言语不算严厉就罢了,声音也是如往常一般的温柔,听起来一丝一毫都不像是在训人。
听到那些话,书云笺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你刚才还说浅歌若是不回答,你定然不饶她,怎么现在转眼又是另外一番口气?”
“臭丫头。”书靖幽立刻敲了敲书云笺的头,不过此次的动作温柔了些许。他朝外面看了看,语气很随意的回答:“哥哥刚才吓唬浅歌的,一来是想看看能不能套出话,二来也想试试你的婢女对你可算忠心。”
“试了之后呢?”书云笺笑嘻嘻的问道。
书靖幽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个忠心的人,怪不得你会让她假扮你。”虽然只是那么简单的问话,但书靖幽也算是识人通惠,这一瞬间便能看出个大概。
“云儿身边的人都很忠心,那些有其他想法的人,都已经被云儿赶走了。”书云笺将手中的面具整了整,收了起来。
如此的一句话,书靖幽立刻想到一人,“寻梅?”他家云儿刚回府后就赶走的一名下人。
“好久没有听到的名字,哥哥不提起,我都快忘了曾经有过此人。”书云笺笑了笑,没有准备多说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书靖幽看出她这番心思,也就没有多问此事,但另外一件事,他就不得不问了。“云儿,你让浅歌假扮你,到底是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哥哥你不必担心。”说完,书云笺想了想,觉得自己若是不和自家哥哥说清楚,他估计又要瞎操心。她伸手将一边的宝蓝底五福捧寿团花抱枕拿过来抱在怀中,目光看向书靖幽。
“哥哥,我和狐狸离开了帝都两日,但狐狸不想此事被其他人知晓,所以让浅歌假扮我,做出一如既往的假象。我和狐狸离开帝都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只是去了楚园,陪了楚爷爷两日。”书云笺并没有将容洛以及楚梦甯的事情说出,毕竟这是旁人的私事,她不宜多嘴什么。
“楚公来帝都了吗?”听到楚爷爷三个字,书靖幽立刻反应过来,是楚公楚飞扬来到帝都。
“嗯!”书云笺点了点头,想到楚飞扬,想到景老王爷,她不禁微笑起来,眉眼也似乎比刚才温暖了一些,“狐狸分别亲自带我去见了景爷爷与楚爷爷,那架势看起来就像是媳妇见公婆一般。好在他们两位老人不在意我们年轻人的放肆任性,对我和狐狸的事情,无论是景爷爷还是楚爷爷,都很支持。”
书靖幽愣了愣,目光凝视着书云笺。他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冷静、坚毅、果决、不服输、也丝毫不会在意外人的看法评论,但这也只是对于她自己来说。她和北陵青的事情,就算自己、父王母亲、甚至乾王府所有人都不同意,她也丝毫不会在意,但她会在意北陵青在意的人,因为她在意北陵青。
这种事说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人都是如此。
“云儿这么好的姑娘,景爷爷和楚公当然不会反对你和九皇叔的事情。”书靖幽伸手摸了摸书云笺的头,无论外人是怎么议论他的云儿,无论云儿做了怎么样混账的事情,在他看来,云儿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是他要好好保护的人。
“哥哥,你这是纯粹的护短。”书云笺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护短,又怎么会说出她是好姑娘这样的话?
至少,她自己都认为,她不是好人。
“是啊,哥哥就是护短。”书靖幽点头承认,语气漫不经心。“只有你和蓉蓉才是哥哥的亲妹妹,哥哥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书云笺看着他,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少了几分懒散虚假。她的手放在书靖幽的手背上,慢慢的握紧。
这么好的哥哥,前世的她为什么没有珍惜?
那么在乎她的北陵青,前世的她为什么没有发现?
能够重来一次真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曾经的遗憾重新拥有机会弥补,已经错过一次的人,至少这一次不要再错过。
无论如何,别再错过。
“哥哥……”书云笺突然唤了书靖幽一声。
“怎么了?”书靖幽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问道。
“这些日子,我所有心思都在狐狸身上,王府的事,哥哥的事,我都没有精力去管,哥哥和逢君姐姐的婚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如果有,你要告诉我,别一个人撑着。”
“你这丫头。”
书云笺这番话让书靖幽觉得无奈,他什么时候需要妹妹替自己这么操心了?不过也是,娶蕙樱公主,这件事本来就挺麻烦的。倒不是有人阻碍这桩婚事,只是到处都有闲言碎语,皇宫中,百姓间,甚至乾王府,那些闲言碎语自赐婚圣旨下来就一直未曾断过。
他倒是无所谓,那些言语说到底不过是口舌之能,于他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损害,但蕙樱公主不同,无止禅师已逝,但那些闲言碎语却一直纠缠着已逝的人,这对于活着的她来说,是一种无以言说的伤害。
而且现在,更为污秽的传言也出来了。
“云儿,哥哥无事,但公主有事,此时不知从哪儿来的传言,说公主已非清白之身,如此的言论对公主来说,伤害非同寻常。”书靖幽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对萧逢君并无儿女私情,但终究是从小认识的情分,他实在不想看到一个好好的姑娘被旁人用这样言语污蔑。
看着书靖幽,书云笺并未劝他什么,只是很平静、很从容的道:“哥哥,这样的传言,在哥哥准备娶逢君姐姐之时,我就猜到了,毕竟逢君姐姐和无止禅师的事情有太多让人诟病之处,有心之人想要借此打压一下乾王府也是有可能的。”
“的确,在决定此事的那一瞬,我就知道接下来会有很多传言谣言。”书靖幽笑了笑,秀逸的眉眼间仿佛刀刃一般突然显露出一丝锐利的锋芒。“不过这样的传言,只需最简单的方法就可以破解,但这最简单的方法……”
书靖幽停了停,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这最简单的方法,对蕙樱公主而言是双刃剑,有帮助,但也有伤害。”
“哥哥是想……”书云笺一下子便知道书靖幽所指的最简单方法是什么,这个方法的确是最有效的,最能让人闭嘴的,但对萧逢君来说,这个方法并不好。
“嗯!”见书云笺猜到自己的想法,书靖幽没有迟疑,很直接的承认了。“想要止住流言蜚语,需要很强势很有利的冲击,否则会一直持续下去。虽然这些流言蜚语过一段时间便会自己淡去,但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个传言会伴随公主一生。”
书云笺沉默了,她很清楚书靖幽的意思。如果就这样任传言下去,的确也不会怎么样,会如书靖幽所言的那般,渐渐淡去,但这个传言所带来的东西却始终没有消失。听到传言的人都会记得,蕙樱公主在嫁于靖世子之前,可能已非清白之身,这个猜想会一直这么下去,一直。
此时,书靖幽也沉默了,他想帮萧逢君,但也不想自己的帮助会给她造成伤害。所以,他才会一直迟疑着。
就这样静了大概一刻钟,书云笺突然站了起来,抓紧书靖幽的手将他往外拉。
“云儿,你这是干嘛?”书靖幽疑惑。
“你先出去,我换衣服,不是要去乾院吗?穿成这样,我怎么去?”
“好,外面等你。”书靖幽直接出去。
关上房门,书云笺并未进入房间里阁换衣服,只是沉默的站在房门前。由于窗户上明纸的遮挡,她只能隐约能够看到书靖幽消瘦的身影。
“哥哥,照你的想法去做吧!验明正身的法子确实是最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