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方绮罗,身着一件朴素至极的白色锦衣,身形看起来纤瘦,但却玲珑有致。她的脸型是精致瓜子脸,容颜看起来十分的秀美。
一双如弯月般的柳眉仿佛颦颦秋水,带着一抹娇怜柔弱的美感。眉下,凤眼妖娆,眼睛的尾端微微上挑,看起来极为的魅惑。
小巧的鼻梁点缀其中,再搭配着她淡粉色彩的红唇,整个人犹如出水芙蓉,美丽而又秀雅。
听到书云笺的话,方绮罗神情一僵,她望着书云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辜起来:“这位姑娘,你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对于装糊涂的方绮罗,书云笺只是随意的笑了一笑。她走到方绮罗面前,专注的看着方绮罗的五官:“当初为你换脸后,你便突然消失不见,我虽然没有见过你现在的模样,但这张脸是我一点一滴制造出来的,我比你更熟悉你现在的脸。”
书云笺的话让方绮罗身子一颤,她轻咬了一下唇后,对着书云笺柔柔一笑,五官在一瞬间如同芙蓉净于清泉之中,美好而又清雅。
“姑娘,你在说什么,妾身当真不知,妾身的脸怎么了吗?”方绮罗继续装糊涂,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这张美丽的脸,是假的。
虽然,是赵敏替她换脸,让她成为一个美人。但,她绝对不会在人前承认此事,绝对不会。
自己都说的这么开诚布公,方绮罗依旧不承认,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承认她这张脸是假的。
书云笺记得,替方绮罗做整容手术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当时的方绮罗,是一个面容平凡的女子,五官毫不出众,她来桃源山庄只为一事。她请求自己给她换脸,换一张美丽的脸。
书云笺是外科医生,虽然对内科也有一定的造诣,可整容这事,她真的一点不懂,所以当时直接回绝了方绮罗。而之后,方绮罗在桃源山庄外跪了七日七夜。
见这女子如此,书云笺一时心软便答应了她,但也告诉了她,自己并不精通换脸之术,所以很有可能失败,她可能会容颜尽毁。然而这些方绮罗都不顾了,只求自己为她换一张美丽的脸。
好在实验室中的电脑里有一定的整容知识,加上书云笺自己的推敲,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书云笺开始为方绮罗整容。
手术很成功,方绮罗的脸确实是换了,但到底成了何种样貌,书云笺一直不知。因为手术后没多久,方绮罗便消失了。
本来书云笺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方绮罗,可谁知道上天就是这么喜欢捉弄人,她竟然是北陵青侍卫的妻子。
而且……
书云笺的视线落在楚苇的尸体之上,男人的容颜俊秀如斯,若是还活在世上,定然是个风华朗逸的出众男子。但现在,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说话,不会微笑,只能静静的躺在这儿,不久后归于黄土。
“既然如此,我们就当初次见面吧!我叫赵敏,是个大夫。”书云笺再次看向方绮罗,平凡的容颜上,是温浅的、如秋霜一般的淡薄笑容。
“妾身方绮罗。”方绮罗对着书云笺施了一礼。
“楚夫人不必如此,赵敏只是一介大夫,又不是什么高身份之人,楚夫人施这么大的礼,赵敏真的担待不起。”书云笺淡淡说了一句,人走到一边的紫檀夔凤纹宝座前坐了下来。
右手放在宝座的扶手上,书云笺撑起脸庞,目光平静的望着方绮罗:“楚夫人知道赵敏为何让你来此吗?”
“妾身不知,楚藜只说关于亡夫,有些事情要告诉妾身。”方绮罗静立在书云笺面前,一身缟素的她看起来格外的文雅。
对于如今这般出众的方绮罗,书云笺的眼眸深邃远寂。她轻点头,语气温和随意:“嗯,关于楚苇,有些事情的确要告诉楚夫人,夫人想知道吗?”
“既是亡夫之事,妾身自然要知晓,赵姑娘请说。”方绮罗点头,应了一声。
“好,那赵敏就说了。”书云笺别有深意的开口,笑意也逐渐的深远起来。转眸望向楚苇的遗体,书云笺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如千年古刹中响起的诵经声音:“楚苇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凶手是他的亲近之人。”
书云笺的话一出,方绮罗的身子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她望着书云笺,双眸在一瞬间便已经噙满了眼泪。
“赵姑娘,你是在骗妾身吗?相公怎么可能会被亲近之人杀害?”
见方绮罗这副模样,书云笺唇角的笑意慢慢的消散下去。凝视着眼前伤心流泪的女人,书云笺的表情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如今的冷厉薄淡。
“方绮罗,你我都是聪明之人,你在我面前演戏,就像跳梁小丑一般。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说话,这样既不浪费你的时间,亦不耽搁我的时间,岂不最好?”书云笺的神情淡漠,语气之中更是夹杂着一抹冷极的嘲讽。
顿时,方绮罗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她的唇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笑容。“赵姑娘此言不差,那就有劳赵姑娘告知妾身,这个害死亡夫、与亡夫还是亲近之人的凶手到底是谁?”
“那个凶手就是你,方绮罗。”书云笺凝视着方绮罗的双眸,声音认真平缓。
对于此话,方绮罗只是轻摇了摇头。“赵姑娘弄错人了,妾身只是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杀得了自己的夫君?况且,他是妾身的夫君,是妾身的依靠,妾身怎么可能这么做?”
“是,你没有下毒杀害楚苇。”书云笺点头应道,语气随意而又散漫。
而书云笺这般,倒让方绮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着实不懂眼前这个女子。无论是她整个人,还是她的言语。
“楚苇并不是死在毒下,他是因为吸入柳絮,哮喘发作。”书云笺望着方绮罗,语气不知为何比刚才要沉寂了很多。
“赵敏在楚苇的鼻中发现了柳絮,但景世子告诉我,他早就告诫过司隶监,那里不能有引发哮喘之物,所以这柳絮定然是有人特意安排的。”
书云笺一边说话,一边注视着方绮罗的神情变化。
“刚才,我为楚苇验尸,证实了他是死在哮喘之下,所谓的毒杀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说到这儿,书云笺从袖袍中拿出一物,摊于掌心之上,那是一个暗红色的锦囊,上面绣着细碎的黄色小花,一边的针脚有些脱落,细缝之中有柳絮钻了出来。
“这是在楚苇死前地点找到的锦囊,里面装着柳絮,就是此物让楚苇哮喘发作。但很奇怪,这东西并不是在楚苇身上找到的,你知道这是在何处吗?”书云笺询问方绮罗,脸上的表情突然怪异了起来。
不待方绮罗回答,书云笺直接说道:“是在会客室的窗户外,而且还掉在了极为隐秘的地方,想来是在掩饰什么。我问过楚蓂,他说楚苇身上都带着一个锦囊,想来就是这个锦囊。不过他一直戴着都无碍,昨日却死在此物之上,应该是有人换了他的锦囊,相信最有机会的人,便是他的夫人,方绮罗。”
书云笺的声音有条不紊,话语也是极为合理。但面对这些话,方绮罗只是轻摇了摇头,回答:“赵姑娘,你说的话听起来有理,但没有证据,只这能说是你的猜想,并不是事实。”
“证据?”对于方绮罗说出的两个字,书云笺只是慢慢的扬唇,笑容温淡浅薄。站了起来,她走到方绮罗的面前,伸手抓住她腰间佩戴的锦囊。
这一动作让方绮罗顿时紧张起来。
“赵姑娘,你做什么?”方绮罗抓住书云笺的手,语气微微透着急切。
“方绮罗爱楚苇,所以楚苇的锦囊,方绮罗绝对不会丢弃,一定会戴在身边。”书云笺望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声音如古钟一般沉稳安然。“而有楚苇锦囊的人,一定是将装有柳絮锦囊换给楚苇的人,所以只要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就能知道,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楚苇?”
书云笺的言语让方绮罗瞬间失了所有的力气,她无力的摔落在地上,腰间佩戴的锦囊因为书云笺一直握着,所以在方绮罗摔落之时,它落到了书云笺的手中。
慢慢打开,书云笺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她分别看了看两个锦囊,随后都丢到了方绮罗面前。
“你要的证据在此,如今无话可说的吧!”书云笺淡淡的说了一句。
而此时,方绮罗猛然的抓住两个锦囊,贴近心口的地方,随后她面向书云笺有些失控的喊了起来:“赵敏,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他吗?为了他,我忍受那么大的痛苦,换了一张能够与他相配的脸,但他看到我如今的模样后,竟然大发雷霆,还一次次毫无避讳的在人前嘲笑我。甚至……甚至,在一个月前,因为他的冷漠,我在不知自己怀孕的情境下摔倒,那个孩子便这样没了。”
“其实,孩子的事情,我不怪他,但这样下去,他终有一日会娶别的女人过门,我那么在乎他,我不要看到他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那样我会死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书云笺打断方绮罗的话,声音微冷。
“是!”方绮罗抬头望着书云笺,那美丽的容颜此时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狰狞,但隐藏在这下面的是一种自卑的、怯懦的害怕。她轻笑,眼泪从她的双眸中滑落,在滴入口中时,方绮罗的笑更加的粲然起来。“我换了他的锦囊,在一边看着他痛苦的死去,我很心痛,但我不后悔,就算他不爱我,我也要让他永远只属于我。”
“呵呵……”书云笺突然冷笑起来,漆暗的眼眸如同暗晦的、永不见天日的黑洞,深邃寥寂的诡异。“方绮罗,你根本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世上怕是没有像他这么爱你的人,他爱你,用他的命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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