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嫦静的目光沉了沉,眼眸中是未曾掩饰的愤怒。她不像书云笺,一切的情绪都能掩饰在心中。对于想要她命的人,她自然会冷眼相对。
对于嫦静的话,翡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突然改变的状况,让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比她稍稍年长些流苏很快镇定下来,她浅笑了笑,道:“嫦静姐姐,翡翠只是胡言乱语,你不要在意。”
虽然不知道嫦静怎么从蛇口逃离,但见她这样,流苏便知郡主也无事。不过,就算她们无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谁也没有看到蛇是他们放的,就算质问起来,他们只要全部推托就好了。
“嫦静姐姐?”嫦静对于流苏这称呼,只是冷笑了笑。“我是孤儿,自小便跟着郡主,从哪儿来的妹妹,你可别乱认亲。而且,我才十六岁,你都多大年岁了,还叫我姐姐,真是不害臊。”
流苏对于嫦静嘲讽不屑的言语,只是陪笑着,不敢顶一句嘴。一是因为紫月蛇之事,她心中害怕。二是因为嫦静是书云笺的近侍,在地位上高于她们,若是顶嘴,按照乾王府的规矩,是要张嘴的。
见流苏沉默,嫦静也没有再说什么,她虽然小,不过还是知道分寸。会说这些口舌之言,不过是真的气愤而已。
“来扶郡主。”嫦静说了一句后,回到了马车之中。翡翠和流苏立刻上了马车,与嫦静一起扶书云笺下去。
坐回轮椅之上,书云笺看了看周围的四人,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吩咐嫦静推她回去,并让翡翠流苏四人先行回云笺阁。
进入王府之中,未行多远,一身简朴衣裳的玉案迎面而来。她走到书云笺的轮椅后面,握住轮椅的扶手,自己推动书云笺前行。
“郡主。”玉案看着书云笺的侧脸,深如幽潭的眼眸辽阔寂静。“王妃如今在东院,因为昨日之事,老王妃现在已是怒火冲天。”
“她还真疼爱书月楼。”听到玉案之言,书云笺淡淡笑了笑。微垂眼帘,她沉思了瞬间,出声吩咐:“嫦静,你轻功不错,快些回云笺阁让阿大他们出去买些无毒的蛇,越多越好,回府后直接将这些蛇放到东院就好。另外,你去荣王府,请外公过来一趟。”
“是。”
嫦静走后,书云笺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玉案。“奶娘,我刚刚拔了毒蛇的牙,虽然用手帕擦了擦,但还是觉得不舒适。”
“好,奶娘推你回云笺阁洗漱。”玉案温和的笑了笑,俯身在靠近书云笺耳侧。“郡主不担心王妃受欺负吗?”
“担心啊!”书云笺笑着回答,语气听起来格外的轻松随意,与她如今十五岁的稚幼年龄很是符合。
“那为何不急着去东院?”玉案问这话时,语气平淡,脸上更未见到什么疑惑神情,有的只是平淡。
语调的平淡,神态的平淡,如镜面一样的平淡。
书云笺此时并未看玉案,自然不会注意到她超乎常人的平淡安然。她只是看着眼前,眸光深远幽寂:“其实,娘能以乾王妃的身份在乾王府这么多年,并且未被里面女子的阴谋诡计害死。其原因之一是因为她不主动去害人,别人也忌惮她身后的荣王府。而另外一个原因,便是娘本身。”
言至此处,书云笺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温和暖柔:“娘,她很聪明,知道如何将那些女子的笑里藏刀化解于无形当中,但久而久之,她累了,加上父王只见新人笑,不听旧人哭,有些事情,她也就不在意了,包括那些女人的算计。”
“一个心累的女人,怕是不容易变回当初。”听到书云笺的话,玉案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随后,她想到一事,眼眸立刻无法抑制的晃动了一下。“郡主,昨日你策划老虎袭人之事,其意图一半是用来解除与暮王的婚约,一半是为了将王妃推到风尖浪口之上,让她为了自保改变。”
“嗯。”书云笺点头,唇角的笑意加深。“娘和我是一体的,我的错,祖母必然会算在娘的头上。所以昨日在决定那样做时,我便料到了今日之景,料到祖母定然会为难娘。但即使知道这样,我还是这样做了,因为我不想娘只有身子在转好,而她的心一如往常不变。”
“父王是个多情的男子,虽然听说他最爱之人是娥皇公主,但就算他娶了娥皇公主,他也会再有别的女人,因为对于很多男子来说,女人总是新的好,就像对于女子来说,衣裳首饰新的最好一样。”
“但男子对于女子来说,却是不一样的,男子一点柔情,便能让女子回心转意,所以我才会让父王每月陪伴娘十五日,为的就是让娘从父王身上找回感情。为了情,女子会改变的。”
说到这儿,书云笺的视线向远方望去,她看着远处乾王府高高的墙壁,眼瞳微暗。
“但若父王再让娘不停的失望,或许娘会变得完全不在意他。”
“若真是这样,也是天意如此。”玉案听到书云笺的话,沉默了些许时刻后,低低的回了一句。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朝云笺阁的方向而去。
回到云笺阁,书云笺因为脚伤便呆在一楼的房间洗漱换衣。整理好一切之后,乾老王妃的人刚好来传唤她去东院。
另一边。
阿大、阿二以及阿三,这三人听从书云笺的命令,从外面的市集上买了许多无毒之蛇。来到东院,三人避过明暗两处护卫,来到乾老王妃房间的周侧。
解开绳子,三人特意将袋子里的蛇放到了乾老王妃的房间里面。放完之后,三人倒也不急着回去,反而蛰伏于隐秘之处看戏。
此刻,房间之中,乾老王妃与书天栏坐在罗汉床的两侧,唐琬、苏筌等人站在两边,而容秋芙,她跪于地上,表情平淡安宁。除了她,还有一人跪在地上,那便是此时泫然泪下的柳含烟。
“天栏,母妃说了这么多,只想让你给含烟和月楼一个公道。皇上和皇后宠着云笺,不怪罪她昨日之事,但母妃做不到。”乾老王妃说到此处,目光横向下方的容秋芙,眼眸之中,厌恶之意尽显无疑:“如此蛇蝎心肠,老身不禁要担心,她何时会将老身推到猛兽血口之下?”
“母妃,云儿昨日做法的确有些过分,但您说话似乎也有些过了。”书天栏对于昨日书云笺的做法自然也是生气,但对于乾老王妃如此评说书云笺,他又不禁开口为她辩解。“况且母妃,月儿并未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休息几日便会痊愈。相反,云儿却足腕受伤,如今行动不便,想来得十数日才能康复。”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是报应。”乾老王妃冷冷得说了一句,神情较之前更加的冷漠。她望着容秋芙,唇微动:“王妃,你身子不好,一个书云笺都被你教导成这样,更别说管理王府。而且,王府这些年一直是含烟操持,她替你做了你本该做的事情,知道吗?”
“媳妇知道。”容秋芙温声的回了一句,侧身看向旁侧的柳含烟,柔声道:“柳妹妹,这些年累着你了,如今姐姐身子已大好,妹妹日后就不必那般操劳了。”
容秋芙此话一出,柳含烟神情不变,但眸光却有了些许的晃动。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掌握了王府的大小事宜,怎么可能交还给容秋芙?
而且,容秋芙在年纪上比她还小上三岁,也比她迟进王府门楣,不过是出身高于自己,就唤自己妹妹,真是恬不知耻。
“王府之事,稍后再议,如今妹妹只想姐姐给妹妹以及月儿一个公道。”说着,柳含烟的眸中又有眼泪溢出,泪水盈满的眼眶中,眼神娇怜,让人不觉心生疼惜。
望着这般的柳含烟,再看看一侧平淡如水的容秋芙,乾老王妃越发的生气。
“容秋芙,不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如今竟然只想着重掌王府。”乾老王府狠拍了一下矮桌,脸色愈发不好起来。“老身告诉你,只要老身活着一天,王府的一切都由含烟操持,你别想着插手。而且,既然含烟做了王妃该做的事情,就该有应有的位置。天栏,你明日就上书皇上,册封含烟为正妃。”
“母妃,这不妥。”书天栏听到此话,双眸立刻紧蹙而起。他看了看容秋芙,又看了看柳含烟,语气凝重:“母妃,一府二妃,这与祖制不合。”
“规矩是人定的,老身说可以就可以。”乾老王妃横了书天栏一眼。“容秋芙身处王妃之位,却无法尽应尽的责任。含烟替她管理王妃,呕心沥血,给她个正妃位置,又有何不可?”
“母妃,您这样……”书天栏的话还未,一声尖利的叫声打断了他。
“蛇……”
声音顿时吸引了房间中的一干人等,众人的目光看向周围,顿时被惊悚以及恐惧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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