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得知的噩耗让石玖卿始料不及,她从未想到石父竟会以身殉国。严厉的石父,温润的石泽,活泼的石钊,与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尽数浮现在眼前,让石玖卿的心境翻江倒海。
石母的突然昏厥让石玖卿回过神来,她大喊一声,快步接住石母,接着快速稳住心神,差遣下人去寻大夫,三两句安抚住蝶姨,吩咐她和几个婢女将石母掺回房间。
吩咐完毕,石玖卿复转身向李公公抱拳作揖:“李公公的话,石萝明白了……不过,家母的情况,李公公也看到了,石萝便不多留李公公了,还望公公恕石萝招待不周。”
李公公叹了口气,“石小公子节哀吧,毕竟……人死不能复生。石家还需有人顶着。”
石小公子?将她当成男人了吗?石玖卿暗自皱眉,也未出声改正。
李公公看其虽难过但神情还算镇定,便继续道:“不出五天,石将军和石二公子的棺椁便能送回丰城,届时,圣上必定为其嘉奖,追封谥号。”
‘人都死了,要那些虚称又有何用!这些凡人,就喜欢玩弄虚情假意的东西,虚伪至极!’石玖卿心中冷笑,面上还要做戏,朝向李公公深深作了揖,“石萝代家父家兄多谢圣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公公很满意石萝的做法,起身做势离开:“石小公子通晓大义,乃是石将军的福气啊!咱家的口信也传到了,便不多加叨扰了,还需尽快回宫通秉圣上。石小公子且留步吧!”
“李公公慢走。福伯,送客!”石玖卿大声说道,将管家福伯从巨大的震惊中拉回来,福伯抹了抹眼泪,伸手送李公公离开。
石玖卿盯着李公公的背影,银牙咬的咯咯作响。石父枪法出神入化,石泽兄弟二人虽不及石父,但武功亦是数一数二,怎会全部战死沙场……
“都……死了吗……好一个司命星君,不看别人家破人亡誓不罢休啊……”石玖卿喃喃自语,眉头紧蹙,十指握拳,漆黑的眸子变得殷红一片,复杂的情绪在石玖卿胸口翻滚。
深呼了两口气,将心中的滔天怒火压下,眼眸慢慢恢复清明,犹如一潭死水。“罢了,先去看看娘吧……”
石玖卿疾步走向石母的房间,正遇见大夫从房间退出,“大夫,我娘怎么样了?”
大夫拱了拱手,说道:“夫人起初就郁结在心,患了心疾,此次突然听闻噩耗,急火攻心,才致昏厥,老夫已经开了药方,只是……”大夫顿了顿,抬眼看向石萝,石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大夫长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再好的大夫也救不了一心求死的病人,公子还是好生劝劝石夫人吧……”
石玖卿垂眼点了点头,“大夫的话,石萝清楚了。小如,带大夫去账房领赏吧。”
石玖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便瞧见坐在床上的石母:珠钗散落,头发散乱,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面如死灰,只是呆呆地盯着手里的一块坠着蔚蓝色流苏的白脂玉佩。蝶姨趴在石母床边一边啜泣,一边不断的呼唤石母,石母却丝毫不为所动,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石玖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拍了拍蝶姨,示意她出去。蝶姨起身行了礼,便小跑着冲出房门,放声哭泣。
石玖卿坐在石母身旁,像石父曾做过的那样,双臂环住石母,头靠在石母的颈窝,她明显感觉到石母紧绷了一下,石母激动的回过头来,眼眸闪亮,但看到身旁之人是石萝,眼眸中的星光瞬间熄灭。
片刻后,石母突然抬起头,看着石萝,激动的说,“阿萝,他们都在骗我们对不对?你爹他答应我的,会平安归来……对,你二哥还想让我们看他穿着盔甲凯旋而归的盛况……”
石玖卿看着石母,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
“你看!阿萝,这个玉佩,是你爹当初给娘的信物,你爹也有一只,这是平安符……会保佑你爹跟你的哥哥……你爹他……他……”石母盯着手中的玉佩,无与伦比,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石母紧紧的抱住石玖卿,这种时候,饶是她活了将近万年,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安慰到石母。“我一贯晓得人生死有命,可眼下这种情况,叫我如何去教一个刚刚没了相公和孩子的普通女人这样的道理,唉……”
石玖卿轻轻拍着石母的后背,让石母的情感释放出来,或许这样能让其好受些。石母哭了很久,从一开始的号啕大哭到轻声啜泣,许是哭累了,在石玖卿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石玖卿慢慢把石母放下,思考了片刻,终还是捏了一个安魂咒,让石母能有个好梦。
李公公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将石府劈的四分五裂。石玖卿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将石府上下的人心稳住。
回到房间,石玖卿以手抚额,美目圆睁,瞳孔慢慢又变殷红,“这万把年,就没这么费心过!早就听玄元说这最后一个功德难,没想到竟会如此麻烦!真不知道这次来人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功德迟迟没能积攒上,还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流年不利!”说完,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檀木桌瞬间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