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荡月山半山腰。
荡月山虽然在外人口中,是毒仙居住的地方。
但却没有人知道,这个文静温柔的姑娘,与传说中的毒仙有什么牵连。
石莲正想跨进房内,忽然听到有声音传来。
“葛家郎君本想亲自约姑娘相见,只是书院里事务繁杂,总不得闲。他便委托奴家,将两封信,并这一匣子小玩意,送来给姑娘。”
石莲心中动了动,避开大门,反而走到被竹叶遮挡的南窗前。
抬起眼睛朝里面瞧。
穿着青色半臂,姜黄色襦裙的姑娘坐在竹椅上,脸颊有些绯红。
“多谢嫂子了。”
对面的农妇笑起来,“不谢不谢。说起来,葛家郎君也是青年俊才,与姑娘你刚好相配。我听闻,今年秋日里,你们就要大喜了?”
金灵儿脸颊越发灼烧。
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农妇笑道:“好,好,到时候,奴家可要去青叶镇讨一杯喜酒来吃吃。”
口中絮絮叨叨说着。
“也是金先生心疼闺女,养了十八岁,才舍得放出去嫁人。”
“这要是在寻常人家,只怕孩子都已经生了两个了。”
“你那位葛郎君啊,只怕早就等不及了。”
石莲隐在竹叶后,浅色琉璃瞳中,沉沉散着些冷光。
后面那农妇又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目光落在金灵儿带着羞怯欢喜的面孔上,指尖用力,把一片青竹叶,碾得粉碎。
…
金灵儿送客出来,看到坐在庭院石凳上的石莲。
“回来啦。”她带着笑意招呼他,心情不错的样子。
石莲应了一声。
倒是那满脸堆笑的农妇,看到石莲的时候,脸上表情顿时僵了僵。
也不敢说什么,打了声招呼,急匆匆离开了。
仿佛后面有条毒蛇在追她。
金灵儿脸颊上还带着红晕,伸手把竹筐里的青袍取出来。
“做好啦,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石莲手指抚在衣袍上绣着的青竹叶上,有些漫不经心。
“师姐做的,自然是合身的。”
他目光朝针线筐里面转了转。
拎起一只还没做完的石青色荷包。
装作才发现的样子,问道:“这是什么?”
金灵儿呼吸顿了顿。
“没什么,荷包而已。”
石莲抬眼,对着她笑了笑。
把那荷包攥在手心。
“师姐,我喜欢这个,给我吧。”
金灵儿横了他一眼。
“你这泥猴儿一样的性子,什么时候也要戴荷包了?”
说着,伸手去抢。
石莲另一只手覆上去,将她细嫩的手指裹在掌心。
眸色沉沉朝她看去。
哑声道:“师姐,给我吧。”
金灵儿无奈,抽出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怎么越大越任性了?这个不能给你,是要送人的。”
“我再做个其它的都给你。听话。”
石莲一眨不眨望着她。
片刻后,笑了笑。
又是明朗少年的样子。
“师姐可不能骗我。”
。
两个月后,端午节。
石莲站在青叶镇的石桥垂柳之下,看着撑着伞,从桥上走过来的杏红裙姑娘。
那姑娘问道:“可曾吃饭了?”
石莲摇头。
姑娘于是瞪了他一眼。
“到底为何,一大早闹着要来看龙舟,还不肯与我同路来。”
石莲弯着嘴角,笑而不语。
等她说完了,才伸展开双袖。
问金灵儿:“师姐,我好看么?”
少年长手长脚,浅色瞳孔仿佛映着桥下粼粼水波。
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青袍穿在他身上,干净清爽,很是贴身。
金灵儿打量了他一番;“好看。”
石莲于是凑近过来,用那双琉璃通盯着她。
少年眸色浅淡,睫毛长长的,看着她的时候,长睫垂落下来。
声音有些微微的哑。
“师姐,你觉得我生得好看么?”
生得好看么?金灵儿打量他。
他肤色白,鼻梁挺直,唇若红樱。
只是随意往这边一站,已经吸引了无数来往姑娘的目光。
金灵儿笑起来:“自然好看,非常好看。”
她笑靥映着清波,说出口的话真心实意。
石莲:“嗯。”
金灵儿:“你可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师姐可以帮你去求婚。”
石莲回眸看她。
神色古怪。
片刻后,甩了甩衣袖。
“没有。”
。
他们在青叶镇逛了一天。
到了傍晚,石莲还不愿意走。
他坐在河边,把脚下的小石子,一颗一颗全部踢到水里去。
金灵儿提着裙摆站在他身边。
“再不回去,我就把你丢外面。”
石莲抬眼。
“师姐别急啊。晚上的风景会更好看的。”
说着,他朝着对岸点了点。
“你看那边的花灯多好看啊。”
花灯?
金灵儿朝着他指点的方向看过去。
花灯的确很好看。
是一只编织成小兔子形状的花灯,还带着兔耳兔尾。
提在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孩手里。
女孩旁边的男子,正垂着头亲昵地跟她说些什么,逗得那女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那男子直起身来,道旁的灯火落在他脸上。
金灵儿呆呆看着他,忽然就没了声响。
隔着一条清河。
提着花灯的女孩亲昵贴在男人身上。
他们手牵着手,旁若无人的彼此对视着,满满都是浓情蜜意。
耳边传来声音。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是石莲。
金灵儿听到自己回了他一句。
“没什么。”
少年眯起眼睛,眸光幽幽地看向河对面。
声音轻飘飘,宛如被夜风吹拂的,飘荡在河面上的祈福灯。
“师姐,对面那个人,好像是葛三郎啊。他旁边那女子是谁?是他妹妹吧?”
金灵儿脸色发白,“可能是,妹妹吧……”
石莲凉凉勾着嘴角。
“既如此,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金灵儿像是受惊的乳雀,“不不,不必过去了。”
石莲抓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琉璃瞳中像是燃烧着火焰。
那是绽放在冰原之上的冷火。
口中语气却很温柔。
“怎么不去呢?师姐也好久没见过葛三郎了吧,听闻,他一直在书院读书,平时都没什么闲暇呢。”
恶作剧般的灼热吐息,喷吐在她耳边。
金灵儿往后撤,“不,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