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原觉得自己浑身火辣辣的难受,他想动,可是身子似乎有些不听使唤,费了好大力气都动不了半分。
面前一片黑暗,白原想跑,可身上却像是有一层枷锁,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
入目一片晴白。
等白原终于适应了这白,才发现原来是已经天亮了。
他微微动了动胳膊,也不知道是长时间未动还是胳膊受了伤,总之麻麻木木的,未能抬起分毫。
这时,他的头上方凑过来两张脸。
这两张脸,长得有些相似。
“你醒了?”
钱玉山发现躺在炕上的人醒来了,赶紧凑过来。
才刚抬脚进屋的钱银山,显然也听见了自家四弟的话,急急忙忙跟上来。
他不是好奇那人醒没醒,他是怕万一那人是个歹人或是北戎人的奸细什么,可别伤了自己弟弟。
他还记得,昨晚上老村长可是和自家老爹说过,那个什么北境城下边那个镇子,之所以被屠,就是因为出了奸细,放了北戎人进了北门关吗?
奸细什么的,最是要不得的。
白原想说话,可是嗓子里火辣辣的,发出来的声音嘶哑而难听,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啥。
“二哥,他这是咋了?要不再去找景老头给他看看?”
钱玉山只以为白原是受了伤,身上哪里疼的难受呢。
当时景老头给这人处理伤口的时候他看见了,这人身上大大小小不少的伤呢。
前胸,后背,腹部,胳膊,双腿,除了一张脸上是好的以外,浑身上下基本就没有好肉。
所以现在白原醒来,嘴里含糊不清,钱玉山还以为他是身上疼。
对于这样的事,钱银山那可是有经验的。
他一手搭上自家四弟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着急,换自己来。
“老四,你去把桌上那大碗温水端过来,我喂他喝下去就好了。”
钱玉山一脸怀疑,“这能行吗?”
钱银山脸上高深莫测,“当然行了。”
以前明大哥在自家的时候,他可没少伺候明大哥。
明大哥刚醒那两天那状态,不就和现在这人一模一样的吗?
“这肯定是渴了,嗓子难受,想喝水呢。”
也是,发那么高的热,浑身烧的都烫手了,能不渴吗?估计嗓子都要冒烟儿了吧。
钱银山所料不差,当水碗端到白原嘴边,白原几乎是本能的就开始吞咽。
等到一大碗水终于下肚原白岩才觉得自己的嗓子好了一些。
至少发出声音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能听出来个是什么了。
“你们是谁?这是哪?”
还不等钱玉山说话,钱银山就一步当先开了口。
“你还问我们,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是哪个?大半夜的咋跑到我们设的陷阱里去了?说!你是不是北戎人的奸细?”
钱玉山扶额,我的好二哥啊,有你这么问的吗?即使那人真是北戎人的奸细,那也不会承认的。
听到“北戎人”三个字,炕上躺着的白原反应激烈,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愤怒,眼里满满的恨意。
他嘶哑着嗓子,几乎是怒吼出声。
当然,毕竟伤成这样,他的怒吼声也不大,至少是根本就没吓着钱玉山和钱银山兄弟的。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北戎的狗贼,弄不死老子,老子早晚要宰了你们。”
见这人如此激动,钱银山默不作声,将钱玉山带离了炕边。
现在这人情绪不稳定,可别再伤了自己和四弟。
那人不知是不是失了理智,强行挣扎着坐起身,以至于已经被处理完包扎好的伤口,因着他的动作幅度过大,又氤氲出了斑斑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外头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急急开门进来。
“怎么了?银山哥?”
打头的是老村长的儿子徐立。
老村长一直没走,就等着这人能清醒过来问问话。
“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什么人?你们问没问。唉,我还是去叫我爹来吧。”
钱玉山刚要叫住他,可徐立脚步特快,根本就没听见钱玉山的招呼声,直接就往正房里去了。
钱玉山动动嘴,好吧,那就叫老村长来吧。
他是想说,这人看起来有几分危险,还是等问明白以后再叫老村长,免得又危险,
可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好在炕上的白原,也只是只“纸老虎”,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吼完了这几声,渐渐又躺回了炕上。
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房梁,嘴里只重复那一句,我要宰了你们。
“老四,他这是在骂北戎人?看样子他和北戎人有仇啊。”
钱玉山不置可否,这人一看就是意识不清醒,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到底怎么发落,一会儿就看老村长的意思吧。”
屋门再次响了起来,是老村长披了衣服过来了,后头还跟着钱老爷子和钱金山。
“大哥,今天不是轮到你去巡逻,咋还没去?”
钱金山也只是进来看一眼,见这两个弟弟都安然无恙,这才点头应道,“这就去了。”然后就和徐立两人结伴一同走了。
今天上午轮到他们巡逻,两人一人拿了家里的砍刀,一人找了把镰刀就出了门。
眼见再有一天就过年了,但愿能过个好年,至少家里能够安然无恙,村子能够平平安安。
钱玉山找了一把凳子,放到离炕沿边有一步距离的地方。
这个位置选的好,既能看清炕上那人的表情和动作,又离那人有一段距离,以那人现在的伤势,就是想突然爆起也不会伤到老村长。
见炕上躺着的年轻人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咒骂,老村长狐疑地开了口。
“他一直这样?”
“他刚才醒了,喂完水之后,一听二哥说北戎人就这样了。”
老村长点了点头,这人的长相一点也不像人高马大的北戎人,倒像是他们大越人。
只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万一要是北戎人呢,他可不能大意。
“小伙子你莫怕,莫怕。”
此刻炕上躺着的白原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刚才那些句话,就已经让他元气大伤,甚至他觉得,自己的气都不够喘了。
“银山,你去盛一碗小米粥来,要稀稀的那种,给他灌下去。”
这人也不知道在雪地里头走了多久,浑身除了伤口就是冻伤。
喂点小米粥,绝对没毛病,至少胃里头暖和暖和也能缓缓。
不一会儿,钱银山就端着小米粥回来了。
小米粥的温度正好能吃,可是钱银山却有些手足无措。
“老村长,咋弄啊?他这个样子自己也喝不了啊?”
老村长看了炕上那年轻人一眼,咬了咬牙说道,“他自己喝不了,你们哥俩就给他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