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着自家阿奶的眼神,充满疑惑。
她回来的时候,不就已经和阿奶说了吗?
怎么阿奶的记性,这么不好?
唉,看来明大叔说的没错。
人老了,不但身体会不好。
这记性,也会越来越差。
明厉之所以说这话,还是因为前一天,花花嚷着要明厉给她讲公主的故事。
可明厉睡了一觉醒来,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直接就给小姑娘讲了一个渔夫的故事。
直到故事听完了,小姑娘才有些不乐意的提醒。
“明大叔,你不是跟花花说好了,要讲公主的故事吗?
您怎么说话不算数?”
明厉这才恍然大悟,笑着打着哈哈。
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解释。
“唉呀——明大叔这不是要老了吗?哪里有咱们花花记性好。”
从那以后,花花就记住了这句话。
人老了——记性就不好。
这不,今儿,她把这话套用在了自家阿奶身上。
不过,既然阿奶问了,小姑娘仍是乖乖巧巧的回答。
一双大眼睛里,也闪着真诚。
“山里,就是在山里挖的。”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归为‘人老了,记性不好’的张氏,双眼放光。
“阿奶当然知道是在山里,阿奶的意思是问,在山里哪个位置,花花还记得吗?”
不止张氏,就连钱家几个大人,也都目光灼灼看向花花。
他们之所以没说话,是因为张氏完全把他们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有张氏“冲”在前头,他们跟着听就好了。
花花歪着脑袋,想了一阵儿,然后摇了摇头。
“就是在山里,好多。”
听了孙女儿这话,张氏一把将小孙女捞起,放在自己怀里。
“花花,你是说——那山里还有好多这人——啊不,是‘大萝卜’?”
花花点头,“好多,好多,花花实在挖不动。”
张氏笑了,嘴角都跟着狠狠颤抖。
她再次努力压下自己的笑容,想让孙女儿觉得此刻的自己更亲切温和一些。
不过,颤抖的语气,很好地出卖了她的情绪。
“花,花花,要不这样,你简单说说,那山里挖大萝卜的地方,都有什么?大概在哪里?”
小姑娘沉思了半天,众人虽然着急,却没人催促。
因为大家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催促,恐怕小姑娘越是焦急紧张,越是想不起来。
等待是最难捱的——
当然,其中最焦急难耐的,要数张氏。
她不错眼的盯着小孙女,生怕错过小孙女子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再抬起头来的花花,摇了摇脑袋。
“就是有很多灌木,有树,好多红果果,挖出来就是‘大萝卜’。”
张氏的眉头,几乎要邹到一块儿。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山里头,哪里没有树?哪里没有灌木?
至于那红果果,她却不知道孙女儿说的是个啥。
七郎却抢过话茬,一脸邀功。
“阿奶,我知道。”
“真的?”
张氏看向小孙子,相比于三四岁的小孙女,这个七八岁的孙子看起来更靠谱。
“那换你来说——”
张氏语气里焦急更甚,七郎笑嘻嘻,也挤到张氏跟前。
“阿奶,就在往泉眼沟去的那片灌木丛里,我们就是在那找到的花花,当时那几个‘大萝卜’就堆在花花旁边。”
张氏双眼放光。
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个小孙子,脑袋瓜子还蛮灵的。
嗯,记性也不差,看来是随了她。
“老头子——”
张氏转头看向钱老爷子,俩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
彼此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钱老爷子向外看了看天,此时正是正午。
外头艳阳高照,空气里连个风丝都没有。
只有不远处,那几棵大杨树上的知了,在声声叫。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天擦黑的时候,再说。”
钱银山和钱满山两兄弟,自是明白老爹话里的意思。
老天爷这是开眼了,要赏他们钱家发大财呢。
对于老爹说的天擦黑再说的提议,兄弟两个丝毫没有意见。
‘闷声发大财’,这才是王道。
“七郎——”
钱老爷子看了小孙子一眼,寻思了一阵,终是做了决定。
“七郎——也跟着一起去,到时候给咱们指个路,也免得咱们寻找起来麻烦。
至于花花,就别去了,好好在家歇歇。”
钱老爷子早就注意到了小孙女那破了的裙子,有些心疼小孙女儿,这孩子,还不定遭了怎样的罪,才挖回那几颗‘大萝卜’呢。
“老大媳妇儿,你带花花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那裙子破了,就换一条,回头让你娘,再给花花多做两条。”
李氏应了一生,急急就带着花花回去了。
她心里也急着呢,闺女弄得满脸脏。
虽说头发,已被婆婆捋顺了。
可身上连土带泥带枯叶的,什么都有,看起来实在有几分碍眼。
还是赶紧早早回去,收拾妥当为好。
正房里,众人刚散。
钱金山就提着一大块肉和几块大棒骨进了家门。
他一回来,就觉得自家氛围不对。
为啥?
还不是因为老娘的怪异举动。
从看见他开始,老娘就嘘寒问暖。
一会儿问累不累,一会儿问渴不渴,一会儿又问饿不饿?
热情得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多年未归家一样。
他不是早上才出去的吗?
总共没三个时辰的功夫,咋变化如此之大?
难道是他——错过了什么?
而且,他将肉交给老娘的时候。
老娘都没像往常那样,表现得有多惊喜。
反而接过去,随手就扔到了灶房,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那模样,就仿佛他拎回来的不是肉,而是他们家随处可见的白菜萝卜一样。
嗯,他确定,这氛围着实有些怪。
只不过,更怪的还在后头。
刚吃完饭,他就被老爹老娘叫了去,手里硬塞了个小铲子。
还不等他发问,他就被老爹拽着,和二弟一起出了门。
最奇怪的是,出门的几人当中,居然还有小侄子七郎。
“爹——咱们这是做什么去?”
丝毫不知情的钱金山讷讷问出口,钱老爷子哪里有空搭理他。
他现在正一个劲儿的跟七郎说着话。
钱银山故意放慢脚步,凑到钱金山耳旁。
“大哥莫问,跟着走就对了。”
看着自家二弟笑得一脸‘鬼祟’,钱金山更是摸不着头脑。
就不能来个人,来给他解解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