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首行走路上，脑海中皆是数日前罗季于道观中说的斥责。
“气息不稳，仓促慌乱，心境动荡，你如何拿得起剑！”
“不看是非，分不清妖魔，你手中的剑因何而握。”
“当你知晓这个答案，才可明白前方之路。”
道首看着前方的少年，脑海中出现困惑。
凡人怕妖魔不是理所应当吗，为何一定要有一个理由来握剑。
他想不懂也想不明白。
但这是恩师说的话，他必须要想，哪怕想一辈子。
他们就这般走着，从一座座矮小的山峰走向更高的山峦，从江河走到湖海。
见到一个又一个修士，知晓世间的浩瀚。
道首从未感到如此羞愧，自己宛若井底之蛙不堪一击。
渐渐他的脚步愈发轻快，紧紧跟着眼前少年。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些怪异。
自己曾想爬上树木摘果，不曾想轻轻用力，树木倒塌，路途之上也有许多坚固岩石承受不住他的脚步轰然破碎。
就仿佛这件衣服成为了一座山。
咯吱一声，道首又不小心踩断一棵一人粗的树木，尴尬的摸着脑袋。
罗季停下脚步，回眸：“你天资聪慧却不会控制力道么？”
“力道？”道首摇着头，有些疑惑：“不懂。”
罗季掌心拍断身旁树木，随意拿起又随意抛出，指尖放在坠落之处。
道首瞪大眼睛。
那坠落而下的树木稳稳停在指尖之上没有一丝损伤，仿佛是一张轻薄的纸张随风而动，轻盈无比。
“举重若轻。”罗季平静道：“你可尝试用在身躯之上。”
半日后，道首轻而易举便学会了。
少年道人没有一丝奇怪，当初张熊厚着脸皮露出这一手的时候他也是看一遍就会。
边走，他顺势问道：“你看我练剑学会几成。”
道首正兴奋的试着举重若轻，一时失神跌倒在地，摸着脑袋小声道：“学会招式，没学会那股意境。”
罗季想了想，握住桃木剑运转纯粹肉身之力刺破狂风，搅碎草木将远处山峦贯穿一个洞。
木剑随之落在道首眼前，他学着前者肉身扭动轻而易举复刻剑招，却之发出噗嗤一声，贯穿眼前一棵树木。
他搭着脑袋，闷闷道：“一成威力都不到。”
啪的一声，一本古书扔在他脸上，一道话语悠悠传来。
“贫道总结的剑招，学会它。”
说罢，罗季将目光放在远处，心中若有所思。
一路上懒得掐算，估摸也没有走错路。
罢了，去问问便好。
想着，他便带着道首走入下方城池。
嘈杂叫卖声响冲击着耳畔，四周人群如海，更有一座酒楼站着芊芊倩影招手。
道首看的面红耳赤，脑海中会想着那一句话迅速平定心神。
罗季见状轻笑一声步入酒楼，依靠窗边，道：“你与下面众生有何区别。”
道首望着下方人流涌动，各种叫卖，小贩，以及横冲直撞的鲜衣怒马，他低沉道：“没有区别。”
“不。”少年道人指尖抹过众生，淡淡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知晓每一个明日该如何做，你呢？”
道首站起身凝视下方。
路边小贩卖力吆喝为了多得些许钱财，鲜衣怒马少年纵歌当街，仰天大笑有着来源去处，青楼女子藏着悲怜，为了有朝一日赎的清白身。
每一个生灵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朝着前方笔直前行。
他自道氏死去，失去坚持的目标，失去握剑的坚决，失去那日独如长河的意志。
道首无力坐下，喃喃自语：“这是我失去的东西么。”
罗季轻轻倒满茶水，淡然道：“昔日你为母握剑，今日你为何握剑。”
这时，饭菜依次上桌，小二轻快擦拭，倾听掌柜的吆喝。
一枚碎银落入其手，他惊愕回眸，对上一道气质出尘的少年。
少年道人含笑问道：“此地以北可有一座仙山？”
小二紧紧握住碎银，掐笑道：“此地以东又一山，名为艺周山。”
登时，罗季略微掐算，心中一顿。
走错路了。
罢了，艺周山也有一宗最近大比。
二人吃完佳肴继续走上路途，越走越远走到入秋，看见枫叶漫天，鸟兽虫鸣渐渐消散，吹来成熟的热风。
他们停下一座山下，此山白雾缭绕，散发一股氤氲灵气，其上有一个阵法，若无修为之人无法看穿。
而二人刚刚停下，便有两名修士落入眼前，拱手道：“金鸣道人见过前辈，不知有何贵干。”
罗季提着身后小童淡淡道：“让他加入你们宗门弟子大比。”
金鸣道人苦笑一声：“前辈，弟子大比怎能随意掺合，况且您这位孩子没有修为啊。”
“如若以此相赠可否一试。”他指尖涌动一滴浩瀚生机瞬息引起宗门深处强者的窥视。
一尊仙风道骨化神老者踏空而来，凝视这滴生机，凝重试探：“道友当真用此宝贵之物换来这孩子入我宗门大比？”
罗季颔首，道：“若他得练气第一，尔等让其入道，另有生机雨两滴相赠。”
化神老者抚须沉吟，道：“可，须定一个期限。”
“十载为期，教导道友宗门之法即可。”
说罢，罗季转身正欲离去，衣摆忽的被一张手死死拽住。
道首脸色大变，着急喊道：“老师不要我了么。”
罗季蹲下身子，把木剑递了出去，平静道：“跟着贫道学不会道法，拿下第一，十年后可来道馆寻我。”
接着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去，化神老者捏住道首脉络查探，登时心中一沉。
没有灵根？
不对，那位道友乃是元婴巅峰，甘愿拿出一滴浩瀚生机宝物也要送他习道必然不同。
化神老者沉吟片刻，直接运转神魂，双眸登时闪烁震撼。
灵根蒙尘，天生剑种！
他日破除蒙尘之日便是一飞冲天之时！
而那柄剑竟是数千年枯死之木做的神兵，至少残存千余年恐怖底蕴！
一丝贪婪穿过心头，紧随其后是一股福临心至的大恐怖。
冥冥之中只要他起了争夺，顷刻间便会身死道消！
化神老者压下内心的震撼，蹲下身子，露出一丝笑容：“贫道，金地道人，这十年便跟着我吧。”
道首木讷回应还没有从罗季离去之中回过神来。
金地道人眼中异色闪过，随即对身旁之人道：“提前弟子大比，时间定在明日。”
身旁之人急忙道：“老祖是否太仓促。”
“那便一周后，练气大比拿出筑基法宝作为奖赏。”
金地道人说完，挥手带着道首，等待七日后的弟子大比。
七日后，一个小童孤零零站在擂台之上，身旁插着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
一道少年登上擂台，冷喝：“凡人也敢上擂台！”
啪的一声，少年倒飞出去。
紧接着是少女，青年。数百人上到练气九层下到练气一层没有一人挡得住一剑。
哪怕这一剑平平无奇没有蕴含灵气。
道首捏了捏身躯重若千钧的衣衫，闪过一丝坚决。
老师要第一，我便拿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