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琛一面从容地与黄兴周旋,一面示意一名京卫悄无声息地潜在了黄兴身后。见那京卫做好了准备,林煜琛正要下令前后夹击,忽而“嗖”地一声,一根小竹签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直直扎进黄兴握剑的手背上。黄兴痛的手臂一阵痉挛,慌乱之下松手掉了剑。
趁此时机,林煜琛和京卫们一拥而上,将那女子救走,将黄兴狠狠按在地上。黄兴的身子还在止不住地痉挛,痛苦地哀嚎着,“你们暗算我!那竹签上有毒!有毒!”
林煜琛却不屑于看他,而是向距城门不远的一座民房的窗户望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一块紫色裙角一闪而过。她还是来帮他了,还好有她在。
与此同时,在另一座民房中,身着玄色锦袍、头戴斗笠的薛瑾瑜一直在注视着此处发生的一切。当看到那个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时,他的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丝笑容,果然是她!
永兴宫的御书房内,九十九支雕龙描金红蜡正齐齐散放着它们明亮的光和热。傅晟泽身着白底蓝丝便装龙服靠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双眼虽望着御案上的奏折,但已有半个时辰没有翻过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徐泰猫着腰从侧门快步却无声地走了进来,行至御案前,一挥手中的拂子向他禀告道:“皇上,太后求见。”
一听此话,傅晟泽立时来了精神,放下手中的狼毫释然一笑,暗自说了一句,“他终于得手了。”随后正了正衣冠朗声道:“快请太后进殿。”
徐泰躬身去传话后,片刻,太后便一脸肃容地走了进来,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她眼底的得意之色。
“天色这么晚了母后有何要事还要亲自前来?”傅晟泽起身迎了上去,关切仁孝地问,搀扶着她在软塌上坐下。
“还不是因为黄兴!”太后怒喝道。
“黄兴出了什么事?母后息怒,给皇儿说清楚。”傅晟泽也在她身侧坐下,捧起一杯茶为她递了过去。
太后接过却不喝,放在小几上长叹一声,愤愤道:“亏了哀家前日还为黄兴求情,让他闭门思过。今日哀家派人传他进宫问话,他竟抗旨不尊,胡言乱语抹黑我皇室之后意图逃跑。好在京卫指挥使林煜琛林大人巡逻经过抓住了他。”
傅晟泽听后惊讶又不失气恼地说:“哦?黄兴真是不知好歹!他此时在何处?给朕带上来!”
徐泰传令下去,林煜琛立即押着黄兴进了御书房。黄兴被粗铁链牢牢捆住,腹部、腿部及背部仍在泊泊流着鲜血,将他的黑衣都浸成了墨红色,血腥味浓重地令人欲呕。
林煜琛向他膝窝里狠狠踢了一角,黄兴闷哼一声痛苦地跪倒在地,将地上铺着的明黄五福团花地毯染红一片。但他仍然倔强地仰着头,死死瞪着端庄却冷酷的太后。他猜到太后会杀他灭口,做了万全的准备,却不想竟死在那不知从何处射出的毒箭上。真是最毒妇人心。
傅晟泽厉声问道:“黄兴,你可知罪?”
黄兴露出一抹狂傲的笑,“呵呵,作为神影卫我杀过那么多人,早已罪恶滔天。你说的是什么罪?”
“放肆!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傲!信不信朕今晚就斩了你!”
“死有什么好怕的?”黄兴轻蔑地望着他们,“杀了那么多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像他们一样。你们杀了我有什么用?皇子已经回来了…他已经回来了!你们迟早也要为自己的罪付出代价!”
“闭嘴!快让他闭嘴!”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暴跳如雷,“来人啊,将黄兴立即拖出去斩了!看他还如何胡言乱语!”
因情绪太过激动,太后的眼前又闪现出点点金光,后脑如针刺般剧痛。她捂住头部痛苦地*着。傅晟泽即刻扶住她,“母后!母后别激动!”随后转首怒视着黄兴命令道:“把他拉出去,即刻行刑!”
几名禁卫涌入御书房,拉起黄兴便将他拖了出去。黄兴却还在癫狂地笑着喊着:“皇子回来了!皇子回来了!!”
“母后,您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黄兴被拉出去后,傅晟泽回过身关切道。
太后已被刘嬷嬷扶着半躺在了软塌上,刘嬷嬷将一条湿帕子搭在太后的额头,又细致地为她按摩后颈。太后双目微睐,虚弱地说:“哀家只是头痛,请太医看过,说是老毛病了,养一养便无大碍了。”
傅晟泽见她面色稍缓,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黄兴方才说的皇子,是怎么回事?”
太后的身子骤然一僵,却仍闭着眼虚弱道:“黄兴是疯了。疯子说的话你也信吗?宫里已经流传了很多讹传,皇帝你可不要再受他蛊惑。”
“是,皇儿明白了!”傅晟泽嘴上答着,不敢再问,但心中却存了一丝疑惑。
“皇帝,黄兴死了,该挑选一位新的神影卫统领了。”太后扶了扶发髻上的鎏金凤尾步摇,在刘嬷嬷的搀扶下坐起身,“依哀家之见,林统领处事干净利落,又武艺非凡,况且他也竞选过神影卫统领一职,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母后说的有理。”傅晟泽望向一直沉默地站在门边的林煜琛,赞赏道:“自今日起,命林煜琛为神影卫统领。”
“微臣谢皇上!”
林煜琛单膝跪地抱拳一拜,说了自进门来的第一句话。他看似平静的面容之下,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激动欣喜。是小姐将他送上了这个位置,让他离仇人更近一步。而他也会为小姐的复仇计划,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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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微拂,月华如练,深秋的夜空澄澈浩渺。一辆翠盖珠缨马车缓缓稳当地停在了京城恬园门外。车帘掀起,从中走出一位清雅高贵的男子,面庞皎皎如月,垂眸浅笑间魅惑无限,潇洒倜傥地向恬园内走去。
抓捕黄兴一事过去不过三日,薛瑾瑜便收到了沈芸梦的请束,邀他今晚在恬园一聚。正巧,薛瑾瑜也有很多事要问她呢。
穿过大门走进恬园,还未至九曲桥,遥遥便望见一位身穿青玉色撒花长裳的女子,正立在池边静静地望着一汪青池出神,侧颜恬静美好,一头柔顺墨发在月光下闪着细小的银星,恍若仙祉降世。
她还是如去年恬园初识时那般惊艳,难怪那日如此多官家小姐,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她。
薛瑾瑜渐行渐近,脚步声惊动了沈芸梦。她转过身望见他清朗一笑,“你来了。”
“抱歉我来晚了,竟唐突地让你等我。”薛瑾瑜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一介女子主动约男子出来,小爵爷不要觉得我唐突才好。”沈芸梦打趣道。
薛瑾瑜噗嗤一笑,“好了,这么冷的天我们不要站在外面说话了。”顺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芸梦肩上,“我带你去暖和的地方。”说罢,拉起她的手带她向恬园深处的花房而去。
进了花房,一股湿暖的感觉迎面而来,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这间花房约莫有正和殿那么大,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不清的花架和花台,点着上百盏烛灯,宽敞又明亮,将整个花房蒸得暖意融融。
花房中摆卖了各个品种的花草,很多并不是这个时节的花却开得肆意灿烂。数百种花草汇集在一起,争奇斗艳、姹紫嫣红,这是只有在春季才能见到的景色。
“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花还开着?”沈芸梦都惊叹不已,在花架和花台间穿梭,如痴如醉。
薛瑾瑜微微昂起头自豪地说:“方法很简单。多点些烛灯将花房的温度升高,花儿们以为春天到了自然就开放了。这也是恬园在冬季还能吸引到游客的原因。”
薛瑾瑜带着她在花房内的长椅上坐下,沈芸梦笑着赞赏道:“不愧是小爵爷啊,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薛瑾瑜垂眸笑笑,语声却显得寂寥了,“哪里哪里,纵使我再聪明,也无法猜到你的想法。”
沈芸梦眼睫猛地颤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瑾瑜,这次谢谢你帮我。”
“谢我?不是说事成之后要送我大礼吗?”
沈芸梦神秘地说:“大礼还没准备好,不过可以先送你小礼物。”
薛瑾瑜定定地望着她,认真地说:“送我礼物,不如把实情告诉我吧。你为何要让我救黄兴?又为什么帮林煜琛杀了黄兴?”
沈芸梦侧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这些你最好不要知道。”
薛瑾瑜握住她的肩将她再次拉回来,“你为何不告诉我?你不信任我?”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
“林煜琛为什么会为你办事?或者说你为何帮林煜琛办事?容妃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林煜琛就是那个皇子?”
“你不要问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芸梦的语气彻底惹怒了他,他紧紧握住她的肩喊道:“可你已经让我帮你做了那么多,我已经被你拉了进来,你却不告诉我实情。你明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便利用我对你的感情让我帮你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