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鹦鹉将军这一年在太后宫里好吃好睡,毛色越发光亮鲜艳,体格也愈加健壮,扑腾着翅膀能在宫里飞一圈都不觉得累。但太后的悉心照料也让它更加刁钻傲娇,只吃薛瑾菡送来的那一种食物,且必须由太后亲手喂它才肯吃。因此,薛瑾瑜总会定期进宫将鸟食交给姐姐薛贵妃,再由薛瑾菡送去给太后。
两日前薛瑾瑜进宫送鸟食,与姐姐叙叙府中近况,不久薛瑾瑜便托辞说约了某家的小姐同游恬园,这就要走了。薛瑾菡嗔怪他风流成性,却也没的办法,他这昌国公的掌上明珠谁都管不了,只好笑着挥挥手打发他出宫了。
傍晚时分,薛瑾菡便带着鸟食去了太后的寿宁宫。太后又留她在寿宁宫共进晚膳,婆媳俩拉拉家常,因而从寿宁宫离开时天已黑尽了。
因皇帝尚在病中,宫中禁止一切歌舞彩灯,所以此时的皇宫内院一片漆黑,只有各个宫苑门前有几点微弱的烛光摇曳。
薛瑾菡带着的两名宫女一前一后走在她身旁,打着琉璃宫灯为她照亮脚下的路。初秋的夜晚已有了几分凉意,一阵阴风吹过,两名宫女无端打了个哆嗦。
“明珠、明月,我们从听雨轩那边的小路穿过去吧,从这边走还要绕很远的路。”薛瑾菡忽然开口。
“娘娘,可是…可是那边很是偏僻,又没有灯,您要是摔着可怎么办?”明月小声答道,看样子是不想去听雨轩那边。明珠也顺着她的话劝了几句。
薛瑾菡却坚持己见,“这条路不是照样没有灯吗?从听雨轩走还近一些,能早点回宫就好。”话毕带着明珠明月从一旁的小巷穿了过去。
过了小巷就是听雨轩的方向了,过了听雨轩再走几步便能到嘉韵宫。心中怀着这样的希望,三人在狭窄幽暗的宫巷中快步走着。明珠明月手中提着的宫灯剧烈地摇晃着,映着三人的影子在两边的墙壁上摇摆不定,更让人心慌。
走着走着,前方明珠的步子慢了下来,侧耳疑惑地倾听着什么,“娘娘,您听到了吗?好像有什么声音。”
薛瑾菡和明月也放慢脚步,静静地听了片刻,薛瑾菡道:“好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
明月胆子小,一听这个声音立刻抖了起来,缩在薛瑾菡身后颤声道:“这里怎么会有婴儿的哭声?”
明珠回过头来提醒了一句,“前面好像就是听雨轩,难不成是…”
“别说了!”明月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啪”地一声,手中的宫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惊得薛瑾菡的身子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只剩一盏宫灯,宫巷内的光线愈加昏暗可怖。
“我们别在这停了,快走吧。”薛瑾菡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低声道。
三人壮起胆子继续向前走,但婴儿啼哭声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快要走到听雨轩门口时,前面的明珠又停了下来。这一回,胆子大的明珠说话都止不住地颤,“娘…娘娘…前面…有个…人…”
薛瑾菡蓦地停下脚步望去,见听雨轩门外站着一位白衣人,看身形像是位女子,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怀里像是抱着什么,婴儿啼哭声就是从女子那里传来的。
“你是什么人!”薛瑾菡强自镇定下来大声质问。
那个女子像是听不见她的话,口中一直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抱着怀里的东西在听雨轩门外来回游荡。
明珠见她无视贵妃,也不禁恼了起来,“贵妃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快快回答!”
白衣女子像是这时才听见她们的动静,蓦地停了下来,婴儿啼哭声也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诡异寂静。
只见她猛地转过身来,怀里竟抱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看到她们后越发地尖声啼哭起来。那女子面目狰狞,双眼紧紧地盯住了她们,眼中绿光迸发而出,“你们这些恶人,还我孩子!!”说着向她们急速奔来。
明月尖叫一声昏了过去,薛瑾菡哪还管的上她,拉着明珠便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口中还强撑着威胁道:“你别过来!再敢过来本宫饶不了你!”
白衣女子对她的话毫不理会,仿佛一瞬间便来到了她们面前,一脚将明珠手中的宫灯踢飞,“啪”的一声碎响,整个世界顿时陷入一片绝望的漆黑。
薛瑾菡感觉到身边的明珠摔倒在地,尖叫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而自己也腿脚瘫软地坐倒在地,紧接着一股腐烂的腥臭向她迎面而来,她还来不及尖叫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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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过来…不要啊啊!”
“娘娘!您醒醒!”
“姐姐,我是瑾瑜,醒醒啊!”
听到瑾瑜熟悉的声音,薛瑾菡猛地睁开了双眼,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顶的承尘仿佛要压下来一般,恶心得她又闭上眼睛直想吐。
薛瑾瑜忙上前扶住她,“姐姐,你终于醒了!没事了,不要怕,现在是在嘉韵宫里。”
“贵妃醒了吗?情况如何?”一个雍容醇厚的女声自人群外传来,宫女们依次让开一条路,太后面带忧色踱了过来。
薛瑾菡再次睁开眼,像只搁浅的鱼儿一般大口呼吸着。立在床边的太医为她把了脉,长舒一口气道:“贵妃娘娘只是受惊过度,目前已无大碍了。”
太后和薛瑾瑜提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薛瑾瑜起身,让太后坐在床边询问,“瑾菡啊,昨晚到底遇到什么了,把你和两名宫女全都吓晕了?”
“太后,我…”薛瑾菡死死抓着太后的手,又回想起昨夜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眼泪不禁涌了出来,“我好像见到鬼了…”
众人一听都蓦地一惊,相互交换了个惊恐地眼神。太后察觉到后肃声道:“薛小爵爷留下,其余人等全部退出去。”
太医和其余宫女太监只好悻悻地退了下去。一向端庄自处的薛贵妃何曾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太后也不禁略略心疼,抽出帕子为她轻轻拭泪,缓和了语气柔声道:“这里没其他人了,你别害怕,把事情经过告诉哀家。”
薛瑾菡止住了泪,却还微微颤抖着,“昨晚我从您的寿宁宫出来,想着早些回嘉韵宫,便从听雨轩那边的小巷穿过。谁知在听雨轩门口撞见一个白衣女子,抱着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婴儿向我们飞来,我就被吓晕了。”
太后整个人猛地一震,薛瑾瑜像是无所察觉,疑惑地问,“听雨轩?那不是先帝容妃的住处吗?”
仅仅是一瞬间,太后便又恢复如常,像是位慈爱的母亲般劝道:“瑾菡,你何时也信这鬼神之说了?这世上没有鬼,你不过是看到幻像了。”
薛瑾菡大声喊道:“不是的太后!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女人面色惨白,身上还在不停流血,怀里的孩子也在啼哭,这都是真的!”
“闭嘴!”太后喝止了她的大喊,沉声道:“这世上没有鬼,只会是人在背后装神弄鬼!”
“太后娘娘,”薛瑾瑜道:“近日来皇上卧床不起,我姐姐又撞了邪,您看要不要找法师来宫里做做法…”
“不用。”太后冷冷地回绝,“皇上本就在病中,再找法师做法只会将事情闹大,更加人心惶惶。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往外说,包括那两个宫女,嘴巴一定要看牢,明白吗?”
“臣等明白。”
太后在刘嬷嬷的搀扶下魏巍站起身,轻咳一声,“行了,贵妃不要害怕,哀家多派些人看护嘉韵宫,薛小爵爷回府去吧。”她顿了顿,面色沉暗道:“哀家会查出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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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晟泽的精神还未恢复,朝堂上的政事已让太后操劳不已,如今后宫又出了此等鬼神之事搅乱人心,太后也不得不处理。
从嘉韵宫出来,太后便坐软轿到了永兴宫。傅晟泽一早听到薛瑾菡受惊昏迷的消息,本想起身去探望,却被沈芸梦制止。
“皇上忘了自己还在病中吗?怎可随意下床?太后已向嘉韵宫去了,相信过不久太后就会来永兴宫的。”
傅晟泽只好隐忍地又坐回龙床上,果真没坐一会儿,徐泰便通报:“太后驾到!”
太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寝殿,见傅晟泽坐了起来,急急地命令着周围的太监,“皇帝怎么起来了?你们几个还不快伺候皇帝躺下?”
傅晟泽挥挥手打发太监宫女退下,关切问道:“母后,瑾菡情况如何?”
何萱搬来蝠纹梨花木椅放在床边,太后依依答道:“薛贵妃只是昨晚看差了东西,自己把自己吓着了,今日醒来太医为她把过脉,已经没事了。皇帝别担心。”
傅晟泽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没什么大事便好。”成婚五年,他对自己的第一个妃子薛瑾菡还是有些感情的。
太后见傅晟泽并没有疑心,便缓缓道出了今日要与他商量的另一件事,“皇帝,哀家还有另一件要事与你商量。昨日郭兴业大人上书提议去崇山封禅。哀家私心想着封禅虽耗资颇大,但近年来我大夏国富民强,国库充盈有余,能为封禅做万全的准备,此时正是封禅的极好时机,不知皇帝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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