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末,兆京京郊的麓山树木葱茏,银亮的月华透过茂密的枝叶洒在山中,梦幻又幽秘。知了和夜莺还不知疲倦地在树上鸣叫着,更衬得麓山中愈加静谧平和。
为了掩人耳目,郁玲珑带着薛瑾瑜从福泰酒楼后门出去,坐上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向麓山而去,到了山下他们便舍了马车徒步向山上走。
前几日下了大雨,山路泥泞难走,二人便互相搀着,竭力向上行去。一路无话,麓山中的一草一木对二人来说都如此记忆犹新,二人同时陷入回忆之中,却不知对方想的正与自己相同。
行至一块稍平坦的地方,远远看去,前方隐约可见烛光摇曳,再走近一些时才发现是一个小村庄。麓山中除了有小村庄之外,还有许多达官贵族的别苑,修建在山的更高处,其中就有薛家的别苑。
“小爵爷,再往前走一些就到村子了。”郁玲珑对他说,走了这么长的山路呼吸依旧平稳。
薛瑾瑜也显得很轻松,“好,我们快走吧。”难道是因为快要见到她的住所而激动吗?
走进村子才发现只有几间茅屋亮着火光,其余都是一片漆黑,仿佛被废弃已久,了无生机。
“这个村子最早以打猎为生,但随着官宦大贾们的别苑越来越多,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便命人将山中的野兽杀的杀,赶的赶,最后已不剩下什么凶狠的野兽了。村子里大部分猎户无兽可猎,便渐渐搬走了。剩下的都转而种菜并上山采摘可食植物,偶尔打些野兔山鸡之类的为生。”郁玲珑解释道。
薛瑾瑜心神早已游离在了村子里,心中感慨万千。小时候虽是在这山里碰到的她,但没有来过她的住所。她的住所中是否还残留着她的痕迹?
“她的住所是哪一间?”
“就是这一间。”
沿着郁玲珑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间破败萧条的小茅屋,屋顶已塌了一半,在萧瑟的夜风中苦苦支撑着,仿佛风再大一些就能将它吹塌一般。
薛瑾瑜缓缓走了过去,伸手推了一下竹编的门,“啪嗒”一声,门连着门框颓然倒进了屋内,腾起一阵呛人的灰尘。薛瑾瑜心中瞬间溢出一股苦涩之感,抬手搧了搧,正要弯身踏进去,眼角却瞥见郁玲珑远远地站着,侧身望着某处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不过来?”
郁玲珑也不转身,嘴角微弯了弯,轻声道:“我怕脏,小爵爷要看就自己去看吧。”她仰首眨了眨眼,强迫眼中的泪意速速散去。她不敢看那间茅屋,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态。
薛瑾瑜莫名地望着她,溶溶月华剪出她线条柔美却倔强的侧脸,剪出她高挑纤细的身姿,银色纱衣在晚风轻拂下恍若流光飞舞。天幕中的圆月和远处朦胧黝黑森林都成了背景,郁玲珑遗世独立,流泻出不属于尘世的潋滟风华。
看着看着,薛瑾瑜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悲伤,竟生出一种凄凄心疼之感,无端让他觉得她和某个人很相似。他摇了摇头将那些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一弯身走进茅屋。
一股尘土混杂着闷腐的臭味扑鼻而来,想来定是因茅屋年久颓败不通风,下雨后屋里的物品被闷地发了臭。薛瑾瑜略略捂了捂口鼻,片刻后臭味便散去了。
借着从还算完整的窗户洒进的月光,薛瑾瑜扫视了一下屋内。坍塌的那一半屋顶恰好盖住了床,床旁是一个小灶台,灶台下堆着一捆柴火,灶台上放着半根残烛和一个破碗,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而整间屋子还没有薛府上的一间储物间大。
薛瑾瑜又仔细搜寻了一遍,再也没有其他发现,失落地低叹一声,这屋子没有了她,只是一个破茅屋罢了。
等在外面的郁玲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看他终于出来了,便开口问道:“您发现什么了吗?”
薛瑾瑜落寞地摇头,“没有。她是何时从这里搬走的?之后又去了哪里?”
郁玲珑斟酌着说,“我们向村民打听了,据说是十二年前这里住着个女人和小姑娘。某晚有几名黑衣人来找她们,没找到小姑娘便带走了女人。第二天村民就在山林里发现了女人的尸体,那小姑娘也再没有回来过,不知所踪。”
“什么!”薛瑾瑜心猛地提了起来,两步走到她身前,紧紧盯着她问,“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她还活着吗?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