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杀意透过颤抖的剑刃传了过来,沈芸梦心知再不行动就要晚了,于是双手毫不疑迟地紧紧握住剑刃。
就在这时,“飕”地一声尖啸响起,一只白羽箭旋转着迎面向她疾速飞来,银亮的箭头撺成一个点,在她漆黑的瞳孔中越来越大。还没来得及尖叫,白羽箭已擦着她的面颊飞过,“哧”地一声深深钉在了蓝衣女子握剑的手背上,霎时溅了沈芸梦一脸血。
“啊!!”蓝衣女子惨叫一声,手臂一阵痉挛。沈芸梦趁此时机一把握住剑刃将剑从脖子上推开。手心有一瞬间的裂痛,但她仿佛毫无知觉,转身劈手将剑夺过,反手便架在了蓝衣女子的脖颈旁。
这一套动作迅速、准确、果敢,行云流水般顷刻之间便将蓝衣女子制服,而后禁卫们一拥而上终于将其擒拿。
沈芸梦松了口气,向那只白羽箭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从傅晟泽身后的紫藤花架下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持弓男子,在场少女们都不禁发出一阵阵惊叹的抽气声。
仿若仲夏时节的一缕清风拂过眉梢,又似破晓的第一束阳光刺破黑暗。华丽优雅,清贵高洁,竟令他身后那一树紫藤黯然失色。唇边玩世不恭的笑带着些放浪不羁的味道,如星空般深邃璀璨的眸子里,蕴藏着翩翩然的贵,又有些懒洋洋的媚。
世上竟会有如此惊艳绝伦的男子,仿佛上天将所有的美都尽数集中在了他身上,仅是那抬眸的一瞬,便倾倒无数少女心。
但当沈芸梦看清他的长相时,心中却蓦地一震,立即侧过头不敢再看。是他吗?怎么会是他?不可能!
耳边却还听着他走上前来朗声道:“臣向禁卫军借了弓箭擅自射击,望陛下责罚。”声线优雅矜贵,似流走于锦缎上的水滴。
傅晟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薛爱卿及时出手相救,何罪之有?早就听闻薛爱卿箭法如神,今日一见果真令朕大开眼界。”
男子谦逊不羁地一笑,“多谢皇上夸奖。”他抬眼望向沈芸梦的方向,“那位姑娘好像受伤了。”
经他提醒,傅晟泽才想起她,转过身行至她身前,“你的手怎么样?”
沈芸梦失神地低下头望了一眼,见自己双手掌心被利刃划破,正泊泊滴着血,却还紧紧握着剑,“回皇上,并无大碍。”
男子眉宇微蹙,目露关切,“这位姑娘,你的手需要尽快止血医治。”
他握住她的手缓缓将剑从她手中取出扔在地上,又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轻柔仔细地缠在她的掌心上。沈芸梦望着他认真的动作,痛意也烟消云散。
“你叫什么名字?”傅晟泽沉声问。
她忙垂眸答道:“回皇上,我是礼部尚书沈朗的女儿沈芸梦。”
傅晟泽深深地望着她,“唔,你今日救驾有功,朕会好好赏赐你的。”
夜风冷冽,森寒入骨。
幽暗夜色中一派压抑的死寂,一弯下弦月斜挂苍穹,银白月华洒在几把染了血的长剑之上,利刃在月光下折射出冷酷的银光。
长剑之下躺着一位妇人,面朝下俯卧在地,脸偏向一侧,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双目圆睁,眼中却没有一丝光彩,空洞又绝望。
在她身边跌坐着一个四五岁的童子,被几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围着,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被什么隔绝了一般,依旧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当黑衣人手起剑落砍在童子的脖颈上时,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同时爆发而出,孩子的哭喊声,刀剑刺入皮肉的顿声,鲜血喷溅声,和黑衣人低沉的呼吸,都一股脑地涌进耳膜,刺得耳膜生疼,画面也瞬间分崩离析,与声音揉碎扭曲在了一起……
“芸梦?芸梦醒醒,该起身了。”
沈芸梦蓦地睁开双眼,怔怔地望着床顶朱红色的承尘,那些杂乱恐怖的声音仍在耳边叫嚣回荡。少顷,那些声音渐渐消弥,沈芸梦这才想起此处是夏国皇宫,而自己半个月前将将成为皇上身边的女官。
“芸梦,你没事吧?我见你睡得极不安稳,便将你唤醒了。今晚还有太后娘娘的寿宴呢,此时已过了申时,我们该去内帑库为皇上取呈给太后的礼物了。”
方才那个轻软娇俏的女声再次响起,沈芸梦侧头望去,见床边玉立的那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正是与自己一同任职的另一位女官何萱。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沈芸梦说着坐起身用衣袖沾了沾额上的冷汗,“我这就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