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不止攸宁听懂了,连懵懵懂懂的刘美也醒得赵元俨想说什么。
攸宁道:“胡说,姑母何尝有这个簪子,我怎么不晓得。”
“庄怀嫂嫂过身时,你才多大,那么些物事,你晓得几件,这还是我母亲亲口所说,当年老人都知晓,你若不信,待回了京,且打听去。”
“我……”攸宁气结,刘美及时劝阻。
“自然自然,当年收拾王府旧事,也有下官一份,东西太多,记不全了,怕是被谁拿走了也说不准。”
赵元俨道:“攸宁,你莫要打岔,今日我可说着正事呢。”
赵元俨说完,朝着老管事道:“不知先生可还有别的法子?”
老管事微有为难,便对江南博道:“如今这样的情形,只能找寻当年的工匠,这些事本都该在工房处放着的,可前些日子,夫人把册子都拿了来,说是要整理整理,是以,小的想……”
江南博也想起了此事,便道:“应在书房,诸位且稍后,我去去就来。”
“不必麻烦,不必麻烦,”赵元俨抢先道,“一时半会想必也找不出来,不如我同江东家一同去吧,这样有了好消息,也不必江东家多跑一趟,本王也好快些知晓消息。”
义正言辞,江南博不好推拒,攸宁站起身也要随行,刘美自然不好独自留在堂内,也一道走去。
江南博同老管事一起翻找,江成江柳也都来帮忙查看,攸宁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赵元俨无事,在书房内四处翻翻,俨然不当自己是个外人。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本王看到江东家的书房,不禁想起了官家《励学篇》中的这一段,颜如玉颜如玉,当年官家在书房中藏娇,可被笑话了好长时间,江东家的书房,摆放颇为精致,倒有几分女儿家的滋味。”
攸宁恼了,道:“八王爷,你字字句句不离我姑母,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才是我姑母的侄儿呢。”
赵元俨不以为然:“昔年官家与庄怀皇后鹣鲽情深,我虽无法亲眼所见,大内的老宫人都见得一二,庄穆皇后亦不及其分毫,我是既羡慕三哥,也怜惜三哥,庄怀嫂嫂虽然出身将门,却是个身子娇弱的,才会这般年少,不过二十有二便去了,我是……”
攸宁道:“哼,既不是亲眼所见,就不要胡乱下了定语。”
赵元俨目光忽然变得狡黠:“哦?攸宁痴长我几岁,莫不是知晓实情?难道是……三哥他和三嫂……”
“找到了。”老管事道。
话语被打断,赵元俨也不管攸宁,自顾自走向老管事处,攸宁气不打一处来,刘美悄声劝慰道:“也好,既然知晓了他的目的,也好有个防范。”
攸宁点了点头,还来不及给任何回应,只听赵元俨那边突兀的“咦”了一声。
攸宁不满道:“又怎么了……”
“这字……字迹娟秀文雅,是尊夫人吧?”
江南博道:“是,商贾之家并无太多规矩,这书房,贱内也时常进出。”
“哦……”长长的尾音透露着异样的不明。
攸宁走近一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然而身边不远的刘美猛然一愣。
这,这是……刘娥的字迹呀……
刘美望向赵元俨,后背冷汗涔涔,刘丽华代赵恒管理朝政日久,赵元俨自然是知晓刘丽华的字迹,而如今,一模一样的字迹同时出现在这里,出自另一个女人之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莫不是……真的要篡位。
赵元俨哈哈一笑,放下匣子,拱手道:“既然如此,本王就放下心来,这簪子,就交托江东家了,修好了,定有赏赐。”
“怎么?你要走了?”攸宁不悦道。
“是啊,官家要封禅,我做臣弟的不能不去,眼瞧着日子就要到了,可不能迟了。”
攸宁一脸晦气的模样,并没有好脸色:“慢走不送。”
“怎么,你不一起走?出行前恰好遇上承庆,她让我带一句话,事了了抓紧回去,守丧期间不宜四处奔走。”
“我出行是父亲允准的,五婶怎么托你带这样的话?”
赵元俨道:“这你可得亲自问问你的五婶了,我只是带话的,你晓得的,我与这位侄女年岁差得太多,实在说不了几句话。”
攸宁算是彻底被激怒了,不愿与赵元俨多说两句,径直出了书房,没走几步,脚步忽然踌躇起来,他看向内宅方向,出神了许久,直到刘美轻轻拍了他的肩膀。
江南博也跨出书房,朝着攸宁与刘美深深一拜:“那日匆忙,还未来得及谢过二位大人。”
刘美摆手,并不在意。
送走了三尊大佛,江南博才喘过气来。
江成道:“二爷,您瞧,八王爷今次来,究竟想做什么?”
江南博回头看向桌上册子展开的那一页,潘挚在每一处都有放置一张藤纸注释,这样的藤纸许多处都有,有何奇怪之处,值得这几人稀奇。
“这几日留意动静,若外头有何传言,务必告知于我,不可隐瞒。”
江成心下了然,忽然想起一事,他问道:“今日衙门差人来问,阿罗要如何处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个小小奴婢还需要问我。”
“按着规矩合该是由衙门办了,但是阿罗与江宅签的是死契,这事阿罗虽有错,绝不置死,是以衙门来问,什么时候把人领回来。”
“这样的人,打死了还会脏手,卖了只会祸害别家,内宅秘密知晓的太多……”
“交给我吧。”
熟悉的娇柔声音,江南博回头看去,正是潘挚。
“若娘?”
“阿罗在我身边许久,是我没有管教好,才会出了这件事,官人说的对,她知晓的秘密太多,已经不能随意处置,上天有好生之德,留她一命,也给她个机会。”
“若娘,你就不怕?”
“有官人在,如若不怕。”仪院上下几乎被换了个干净,同是陌生人,那是谁伺候又有什么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