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二顺着文书的说辞,含笑道:
“这位领导,我这里有棒子面等粗粮,以及面粉等细粮,还有些猪肉。这些都可以用来交换,嗯,反哺咱们屯。
不知道,你这里有什么可以支持城市建设的?”
秦文书刚听到棒子面时,还有些不以为意;等听到面粉和猪肉时,脸上已经显露出一丝喜色。
58年的旱灾,已经初见端倪。秦家屯也受到了冲击。如果没有别的渠道,今年村民们过年想吃顿荤馅的饺子,可能都要成为一种奢望。
这可是旧时代都没出现过的!
身为新时代的当家人,屯里面的几个头头脑脑,当然不允许出现这种历史的倒退。
最终,他们群策群力,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因地制宜,打击倒卖粮食行为,并没收赃物!
这个办法并不是拍脑袋想出来,也是有背景的:
他们发现,最近屯子里面来了好些形迹可疑的外乡人。他们双手插兜,尽往农户家里蹭,想买粮食。他们找的说辞,也是五花八门,说自己是厂子采购处的、街道办的、胡同的、四合院的!
村长、文书和会计们一合计:那些拿不出介绍信的,绝对是四九城鸽子市里面的中间商,想趁着城市里面缺粮、市民饿肚子之机,发国难财!
身为主人翁,他们意识坚定,行动也不慢,立即组织民兵,对这一行为进行了严厉打击:
对待那些只想用钱来买粮食的坏分子,有杀错无放过,统统都被划归为敌人。对待他们,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毫不留情的进行黑吃黑——没收作案工具,人净身赶出屯子!
这些人被赶走后,也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因为大家都在圈外蹦跶,最终还是要看谁点高点低!
对那些想以物易物,拿着紧俏物资来村里进行交换,一心只想促进城乡融合、丰富一下秦家屯菜篮子的游商,村子里面也定好了应对措施:
这些是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要像夏天般火热,务必让同志们宾至如归,进一步卸下身上的担子(物资),好进一步促进城乡融合!
包二是不幸的。
他在这个风口期顶风作案,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屯子里面迈起了螃蟹步。这种特立独行的作死方式,村里的民兵肯定是看不惯的,都想上前赏他两个大逼兜。
所以,他很不幸的被逮住了!
同时,包二也是幸运的。
因为他身上确实有货!
负责对外来人进行甄别的秦文书,正热情的握着包二的手,使劲摇了摇,含笑道:
“我们村,就欢迎那些实心来交易的好同志!我叫秦荒岛,你叫我秦文书或老秦都行!
这里没有领导。新社会了,大家都是主人翁,都是同志!
同志来了,我们有猎枪,呸,有好酒!”
包二:……我不是同志,我也不想当同志!
他看着老秦天南海北的扯,有些着急的将话题拉了回来:
“老秦,我叫包黑子,脸黑心红,一颗红心向太阳。你叫我小包、黑子都行!
我可以拿肉和面粉跟你们换。不过,我不要粮食和蔬菜。
我……我要一些活物,你们这里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鸡鸭鱼都可,牛羊也行。猪我那有,就不要了!
老秦,你看这样行吗?”
秦文书一听,连忙又握紧他的手,激动的道:
“小同志,那可太行了!
我们这里有些果子,还是挺有名的,就比如大枣、板栗、苹果。
这些,你收不收?”
“有水果?我也收,最好是给我挖几棵果树苗带上,我好回去种。
老秦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大院里面光秃秃的,除了人之外,没有一点文人气。
鲁迅你知道不?民国的大文豪!
他家后院就种了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咱们新时代的人,不能被旧时代的给比下去!所以,我就想着在我们院子里也种些树,多多益善!
不是说要想生活过的去,周围就得有点绿嘛!”
“鲁迅?我知道,那是周树人嘛,难怪这么喜欢种树!
果树的事情没问题,我答应了!”
两个人一番沟通后,最后达成一致:
秦家屯这边用鲤鱼、花鲢、草鱼、青鱼各十尾,以及王八、乌龟各十只,来交换包二100斤的猪肉。
这时候新年即将来临,鱼的紧俏程度有所提升。但是,秦家屯的头头脑脑们,看到包二拿出来的大约有五指宽的大肥肉后,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顶顶好的大肥肉!村里面的老人,可能一生都没见过。这样的肉,意味着猪油、油渣,意味着肚子里的油水,也意味着生存!
包二之所以拿出肥肉来,也是自己挑肥拣瘦的饮食习惯所致。他作为一个后世人,吃过的猪肉比看过的猪跑要多得太多了,肥肉那就是可以被丢弃的存在!
秦文书看着这个外乡人如此给力,咬咬牙,又加了筹码,让村里的羊倌抱来了四只身量苗条的半大山羊,准备继续交换!
包二扒拉开羊的尾巴,看了看公母,问旁边的羊倌道:
“怎么三只都是公羊,只有一只母羊呀?”
秦文书看着包二好似不满,立马抢着解释道:
“小同志,这你就不懂了吧,公羊好呀!
公羊如果被阉割了,肉会非常好吃;而没有阉割的公羊,肉里有一股山骚味,不好吃!”
这个,包二还真的不懂。他有点好奇的问羊倌道:
“大爷,你这公羊不会也去了势吧?
我可不要阉割的羊,那就是莫得感情的吃草工具!
到时候,母羊长大要办事的时候,我还得去外面找羊,给它配种呢。那这些公羊不得羞死,还得叮嘱外来的送种羊轻一些,它们的好姐妹柔弱怕痛!”
村长、秦文书、羊倌:……这个小同志,像是不太正经的样子!
最后,在羊倌保证绝对没有荼毒公羊的情况下,包二勉强收下了这四只羊,又换出去100斤猪肉。
羊倌见交易达成,还即兴讲了个笑话助兴:
他说解放前,他是养猪的。有一次推着一车猪仔到集上去卖,不小心路上有一只逃跑了,他非常着急!他一直追到玉米地里,才将逃跑的那只给捉住,情急之下就解下自己的裤腰带给绑上了。可是他已累的搬不动,又急于赶集,只好将猪仔放在那了。 当卖完时,有一位老太太想要一头猪崽。他想起玉米地里还有一头,就对老太太说:“走吧,到玉米地去。我解开腰带,让你看个又大又长的!”
一屋子的都是驾车的老把式,就连包二也是刷了新漆的老倭瓜。
一时间,秦家屯的小屋内,到处都充斥着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