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赶到望月水库之时,果见李长宁悠哉悠哉的支了一张凉椅,正靠在上面吃橘子,橘子许是有些酸,他微微眯着眼睛,瞅着已经完工的炸药包。
“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来了?”他头也不回,凉飕飕的丢下一句话来,而后站了起来,“出来吧,几只可爱的小老鼠。”
见他已经发现了,言星沈和梁月落对视一眼,也就不再躲了。
宋慕言眼神飘忽着躲闪了一下,才慢腾腾的也跟着走了出来。
“做得很好,我的公主殿下。”李长宁毫不掩饰的称赞起宋慕言,宋慕言脸色一白,梗着脖子问道,“王姨呢?”
“喏。”
一个人被推了出来,正是清远侯夫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嘴巴里还塞着一团破布。
瞧见几人,她呜呜的嚎叫起来,宋慕言登时便慌了,急忙道:“你说我带他们来,你就放了王姨的!”
话音刚落,言星沈一脚踹在宋慕言的腿弯处,她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对…对不起。”宋慕言眼泪汪汪,“我没有办法。”
梁月落觑了她一眼,“我们早就猜到了。”
九公主宋慕言,从来不是什么心怀天下之人,能让她急不可耐的领着众人上这望月水库,必然是有她亲近之人被挟持了。
一如她答应前往草原和亲,不为别的,只为了她一母同胞的大皇子宋安槐。
“呀,落落你们的胆子可真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长宁笑意盈盈的看着梁月落,故作凶狠状,“你也不怕我吃了你?”
梁月落撇撇嘴,“你是个疯子,但不是傻子,拿这数万人的性命要挟我上这望月水库,难道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么?”
“知我者,落落也。”李长宁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的,我从始至终,要的人只有你一个。”
他挥挥手,压着清远侯夫人的黑衣人猛地将她推倒在地上,而后在宋慕言睚眦欲裂的神情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抹掉了清远侯夫人的脖子。
“李长宁!”宋慕言肝胆欲裂,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捧起清远侯夫人,一把扯掉了她口中的破布,声泪俱下。
“王姨,王姨你怎么了?”
“王姨,王姨你别吓我。”她哭得肝肠寸断。
清远侯夫人爱怜的看着宋慕言,张口却是安慰道,“慕言,走吧,快走吧。”
她的眸光落在宋慕言身上,仿若透过宋慕言看到了曾经笑靥如花的故人,眼底闪过眷恋和欢喜。
“你和你母亲,真的长得很像。”
“王姨!”宋慕言绝望大喊,用手用力的盖住她脖子上汩汩流血的伤口,“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初到金陵,宋慕言以为自己聪慧、漂亮,有手腕,定然可以在金陵城中博得一席之地。
可是现实却不断给她迎头痛击,她无权无势,母妃早逝,兄长无能,父皇冷漠,空有一个公主的名头,却像是平瑾和平瑜的小跟班一样,日日跟在她们身后被使唤。
可一旦要和亲,自己却是那独一无二的人选。
凭什么?
为什么?
她究竟欠这个腐朽的王朝什么?
在这个时候,是王姨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无论是吐露言星沈的秘密,还是私下照拂,这都让宋慕言陡然升起了孺慕之情。
“乖孩子。”清远侯夫人抬抬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宋慕言的脸,却终不可得,手只举到半途,便无力垂下。
寂静的山上,只余下宋慕言的嚎啕大哭。
梁月落眼下落了几分不忍,认真看向李长宁:“你杀她干什么?”
李长宁乐呵呵的看着梁月落,“背叛之人,怎么可能得偿所愿。”
他说完,朝着梁月落伸出手,“过来,落落。”
言星沈抖开长剑,一言不发的挡在言星沈面前。
李长宁也不恼,“言星沈,棋差一着的感觉如何?”
言星沈抿了抿唇,“你确实是个疯子。”
“我是个疯子?”李长宁情绪突然暴走,眼底翻滚着汹涌澎湃的暴虐,“若不是落落一直陪着你,你才是那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话音落,他又温柔的看着梁月落,“落落,过来,过来陪着我。”
梁月落一动不动,言星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
于是李长宁的表情扭曲起来,“你们想让望月关所有人替你们陪葬吗?”
他疯狂大吼,“言星沈,现在抹了自己的脖子!”
“梁月落,过来!”
他举着火折子,靠近炸药包的引线,笑得阴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梁月落似被吓得狠了,蹭蹭往前走了两步,尖声道:“不要。”
李长宁便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往前的梁月落身上,神情温柔下来,“来,到我身边来。”
梁月落又往前走了两步,言星沈也跟着向前,痛心疾首道,“落落,不要…”
似乎是痛极,言星沈跟着梁月落,亦步亦趋的往前走去。
“站住!”在距离李长宁还有十来步的距离时,李长宁开口喝住,而后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真好,真听话。”
话音落,他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点燃了炸药引线,短短的引线迅速被点燃。
而他猛地朝着梁月落扑了过去,一伸手将梁月落揽在怀里,脚尖一点,整个人想要迅速往远处而去。
按道理应该扑过去救炸药的言星沈却是大大出乎了李长宁的预料。
在他拥住梁月落的瞬间,长剑泛着寒光,“噗嗤”一声穿透了他的心脏。
而方才揽入怀中的佳人瞬间落了个空,被言星沈抢了回去。
在转身之际,梁月落可爱的眨巴眨巴大眼睛,轻声说道:“中计了,李长宁。”
中计了?
李长宁倒地之际,转头看去,却发现宋慕言整个人扑在那引线上,原本应该点燃的炸药包,因着宋慕言身上的血而戛然而止。
“你是个谨慎的人,性命只会紧紧攥在自己手上。”梁月落心有余悸的看着已经被侍卫团团围住保护起来的宋慕言,长长舒了一口气,“这炸药引线,只会是你自己攥在手上。”
是了,所有的炸药,只有他手中唯一的引线,黑衣人和侍卫交手,可是李长宁濒死,黑衣人半分留恋都没有,三两下便趁乱逃了。
“知我者,落落也。”心知无力回天,李长宁颓然的笑了笑,看着梁月落,目光温柔而缱绻。
“如果是我先遇见的你,那该有多好。”
“绝无可能。”到最后,李长宁所见,便是言星沈拥着梁月落,两人齐齐看着自己。
如同一双璧人。
另一边,宋慕言又哭又笑。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她看向清远侯夫人,摸了摸藏在怀中的玉佩,低声道歉也道谢:“对不起,谢谢你。”
半日后,山下传来捷报,望月关守住了。
唯有宋安梓,以身殉国。
阳春三月,一众人返回金陵,扶棺而归,棺中乃是为国就义的宋安梓和清远侯夫人王嫣然。
宋慕言一跃成为最受尊重的公主,聪慧勇敢,机敏过人。
无人知她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而身中剧毒的宋安杨,也在这阳春三月撒手人寰。
为表诚意,草原公主李长婉与齐宋签订了十年协议,条件是让她返回草原。
齐宋众臣商议后欣然答应,李长婉掌权,对齐宋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同年九月,梁山青迎娶齐宋唯一的公主宋慕言,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