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虽是闹市,但是处于南城区附近,其内也多是一些平民和进城中采买或卖货的百姓。
此时上前也不过是凑个热闹,见到许梦一身锦衣玉带,风度超然,纷纷躲避,生怕冲撞了贵人。
要知道这时候刑法极重,若要惹了贵人,不死也要脱层皮,左右也不过是场热闹,何必惹祸上身。
许梦见到一众百姓尽皆纷纷躲开,微一思索,也就回味过来,感叹一声,当真是阶级分明,哪像现世,什么官员不敢骂。
倒是一旁的绿翠兴致盎然,要知道自己少爷往日见了这些道士,往往冷哼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就转身离开,言谈中满是厌恶。
今日竟然不阻拦自己围观,反而带着自己上前,少爷今天的变化真的好大!
不过,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小丫鬟心中暗自保佑,期望自己少爷保持这种姿态一辈子。
许梦两人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近处。
之前两人在外围,见不到真切,此时直面,见到了这场热闹的主人翁。
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道士,和是一个卖梨的佃户,此时两人正在争论。
“这位居士,你有车梨数百,我只讨乞一颗,为何不能施舍与我呢?”
道人身着一声脏旧的道袍,不知已经多少时日未曾清洗,但是却闻不到一丝异样的气味,模样十分普通,与常人无异,但是一转眼就好似记不起容貌。
“去去去,你这酸道,去一边去,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那佃户看着眼前颇为邋遢的道士,深皱眉头,语气不善,连连驱赶。
许梦感觉这一幕十分熟悉,陷入沉思,倒是旁边的绿翠拉住一旁的一个行人,询问道,“这是因为什么?”
那人见到绿翠拉住他,受宠若惊,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许梦,“这事情也简单,不过是因为,这道人想讨一颗梨子吃,但是这人不肯,两方争执不下,就围拢了这么多人了。”
“这人好不晓道理,一车数百颗梨子,这道人苦苦哀求,给他一颗便是,也好过打扰他生意,当真小气。”
绿翠听完也是有些不忿,当即说道,但是许梦看着周围的花草,若有所思。
那人见绿翠言谈,急忙附和道,“就是这样说。”
“少爷,你说这人是不是有些小气。”
绿翠转头像许梦问道,若是寻常,她家少爷早就上前呵斥了,一个道士,一个锱铢必较的佃户,都是她家少爷不喜的。
但是她见今天少爷变化极大,见到这种场景也是淡然相对,所以才出言问道。
“你虽然看到了佃户的小气,但是你却没有看到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小丫鬟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不解道。
“现在时春三月,梨花初开,距离梨子成熟的季节还有半年,怎么会有梨子,这梨子想来品种与寻常梨子不同,如此反季节的梨子怎么可能便宜,佃户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别说是这等异种,就是寻常梨子,不给道人,又有什么过错呢,只不过我们先天就代入了弱势的一方,最起码现在看来,乞讨梨子吃的道人是弱势。”
许梦看着佃户板车上又大又黄的凤梨,缓缓说道。
小丫鬟看了看车上的梨子,又看到周边刚刚初生的花草,恍然大悟。
此时场中情景又有变化,道人见佃户实在面色不善,又苦求道,“完好的梨子我不要,你饶颗烂梨给我总行了吧。”
“是啊,你就给他一颗,让他走吧。”
“他在这里你也不能做生意,不如就给他吧。”
“就是就是。”
此时,见道人这番说法,旁观的诸多看客纷纷出言,起哄劝解佃户。
佃户见道人纠缠不休,气急,辱骂起来,“你这道人好不要面皮,我这梨子乃是异种,逆时节而开,味道极为甘甜,几亩地梨树尽皆就这一车数百梨,一颗就要十文钱,你若是没钱,就赶紧走。”
听闻佃户说道价格,在场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一颗梨子就要十文,一车梨子就要好几两。
许梦沉吟一番,朗笑一声,“真人如若想吃梨,我买上一个送与真人。”
一旁的绿翠面色诧异的看着自家少爷,虽然知道自家少爷有了变化,但是这变化也太大了吧,见了道士竟然不反感,反而买梨送与对方。
但是绿翠还是走上前去,掏出荷包买下一颗梨子,送给道人。
围观群众见有贵人出手给道人买梨,纷纷想到热闹了了,就余兴了了,准备散去。
“这位相公送我梨子,在下十分感谢,也多谢诸位的仗义直言,出家人不解吝惜,我有佳梨,请诸位品尝。”
道人突出一言,将周围本要散去的人流又聚了过来。
“既然你有梨子,为何不自己吃,还要吃人家的梨子?”
围观众人不解道。
“我的梨子特需这梨子做种。”
道人神秘一笑,极快的将手中的黄梨食尽,只剩一个梨核。
将梨核放在手心,取下肩膀上的破兜带,从中拿出一个铁铲,在地上挖了一个几寸深的坑。
道人将梨核放入土坑,盖上土,“我这种子不同于往,需热水浇灌。”
许梦看着道人的身影,面现思索,他现在已经能够肯定道人就是聊斋篇幅中的种梨,本意是嘲讽那些吝啬小气的人,但是身处聊斋世界,却不能这么想,道人难道闲的无事来到此处戏耍一农户?
闹市中,有好事者从旁边的店铺中索取一壶热汤,交给道人。
道人看着沸腾的热汤,笑道,“刚刚好!”
说完将热汤尽数浇灌在土地上,倒完之后,道人静待一旁,旁观的众人也都将视线转移到土地之上,就连一旁不屑的佃户都将好奇的围了上来。
绿翠看着这一幕,悄悄的问自己家少爷,“少爷,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只是将梨子放到土地中,就能结出梨子?”
“若是你放进去,自然不成,这道人嘛,不一定了。”
许梦看着目光闪着好奇的绿翠,笑道。
听见自己家少爷这么说,绿翠小脸一皱,扭头别过脸去,心中暗暗生气。
不过这也是她见许梦转变才敢如此,放诸之前,她可万万不可这么做,否则就是一阵责骂,也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自家少爷的转变。
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梨核中下的地方,土地突然松动了一下,好似下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接着土地又鼓动了几下,将周围的土地都顶裂开来,一株稚青的幼苗破开泥土,长了出来,并且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快速的生长起来。
不多时,幼苗就长成一颗梨树,枝繁叶茂,枝叶扶苏,枝头上也出现几朵花骨朵,但是顷刻间就凋零散落,原处生出一枚枚果实。
很快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果实就长大,变成一颗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梨子,硕大芳馥,累累满树。
许梦暗自震惊,如果说之前的那些他凭借着木灵决也能做到,但是这开花结果却是完全不可能,只因为他是将种子的潜力完全用来生长了,根本就不可能结果,而且很快就会因为潜力用尽,枯萎凋零。
见到果树形成,道人一笑,将梨子摘下,分于诸人。
“多谢这位相公慷慨解囊,此梨子是梨树上最甘甜的一颗,赠与相公。”
许梦看着送上来的梨子,对道人微微一笑,“真人这手段果真神异非常,吾向往矣。”
“相公客气了。”道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客气道。
许梦看着一旁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小丫鬟,知道之前之前的行为跟以往的许浩不同,但是他不在意,自己本来就是自己,何必要做别人呢,自己也只需要完成两个执念就可以了。
道人将果实分完之后,道人用铁铲砍树,只是几下,就将梨树砍断,抗在肩上,不慌不忙的走了。
许梦看了一眼佃户的车子上,上面的梨子尽皆消失掉了,板车的车把也消失掉一截,心下一定,带着绿翠向道人离开的方向赶去。
许梦两人跟着道人的身影,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但是就在一个转角,许梦两人刚刚转过,就发现道人的身影不见了,巷子内一个人影都不见。
许梦眉头轻皱,自己明明步步紧紧的跟着道人,但是就是一个转角的功夫,道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自己的感知都没有感觉到。
放佛这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许梦暗自警醒自己,可不能向以往那样如此行事,这个世界深不可测,自己就相当于修炼界的底层,虽然有宝录这个外挂,但是并不能给现在的自己增添多大的筹码资本。
对于道人的消失,绿翠也是十分惊讶,不知道刚刚紧紧跟着的道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少爷,怎么突然一下人就不见了?”
这时,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追过拐角,看到一旁的许梦两人,不敢打扰,环顾一周,发觉没有道人身影,又在墙角处发现一个断裂的车把,顿时骂骂咧咧,十分难听,污人耳目。
原来是佃户之前关注道人的法术,太过入神,等到结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车上的梨子全部不见了,车把也缺少了一截,而且茬口似有被劈砍的模样,联想到之前道人分发的梨子,顿时大悟,连忙追来。
绿翠看着骂骂咧咧走远的佃户,有些不解的想问自家少爷,但是还未开口,就听见侧边传来一道声音。
“这位相公,一路跟着贫道到底是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