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蓝禾
半空中。
季象被荆南的一连串诘问搞得难堪至极，特别是听到最后的灵魂一问，他被气得胸口都要炸开了。
他本是青云宗有史以来天赋最好的弟子，为了青云宗，他将自己所有精力都耗费在各种日常宗务之上，几乎断送了修行之路，卡在筑基大圆满多年，迟迟不得寸进。
没想到他为宗门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只换来一句「你，不配做青云宗的掌门」。
一时间，季象这位堂堂一宗之主的心底，竟然升起一股茫然与委屈，他在心底不甘地嘶吼：
‘我的付出，我的隐忍，我的顾全大局，难道真的做错了吗？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他不知道的是，经年历久的隐忍让他忘了，「隐忍以行」的下一句，叫做「厚积薄发」。
隐忍不是目的，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没有目的的隐忍，只会让人陷入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一直将自己迟迟无法破入金丹，归咎为宗门俗物，但他不知道的是，真正让他在筑基期大圆满不得寸进的原因，正是因为跪得太久了，失去了与天争命的心气。
正所谓，跪久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这些年，他一直跪舔洛云宗，早已忘了当初要将青云宗发扬光大的宏愿。
如今，看到满身锋锐之气，一心只有青云宗的荆南，他竟有些恍惚，恍惚中看到了曾经年轻的自己。
这种如同照镜子般的感受，让他愈发羞恼，镜子中那人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胆小、怯懦的小丑。
积蓄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季象暴喝出声：“放肆！”
话音落下，他已经来到荆南的近前，一掌重重地印在了对方的胸口之上，只是胸骨碎裂的声音刚刚传入他的耳中，场中变故突生。
就见一抹森白的剑光在季象眼前闪过，眨眼间，荆南便被一剑枭首。
硕大的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脖颈间鲜血狂喷，剑锋切入的角度与他之前斩杀蓝雨时一模一样。
“你！”季象转身怒视着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的蓝禾。
他就算心中再恨荆南，也不至于做出当众击杀弟子的事情。他之所以会含怒出手，一是为了镇住已经失控的场面，二是为了给荆南这个不知尊卑的小子一点教训。
没想到蓝禾会突然现身，还趁机出手击杀了荆南。
这一下事情就完全变了味道，在众人眼中看到的，是他与蓝禾这个外宗之人联手击杀了本宗弟子。
蓝禾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他有心解释几句，只是嘴巴嗫嚅了几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阁前广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青云宗弟子望过来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季象正要开口斥责蓝禾，发现对方已经抱起了蓝雨的头颅，脸上淌满了泪水，正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他在蓝禾的双眼中，看到了懊悔与疯狂，只一眼，就让他心悸不已。
蓝禾心中确实在懊悔。
得到季象的谕旨后，她本打算等青云宗早课开始的时候再出手的，青云宗的早课都在阁前广场上进行，那时候聚集的修士最多，立威的效果最好，所以她才故意往后压了半个时辰。
没想到就是这半个时辰，让胆大妄为的蓝雨动了小心思。
之前蓝雨一直都是跟着蓝禾四处行事，威风全都是姐姐的，这让自小要强的她吃味不已。
眼见有了独自逞威风的机会，蓝雨哪里会放过，趁着姐姐不备，偷走了谕旨，带上贴身侍卫直奔藏经阁而去。
蓝雨到底太过年轻，缺乏阅历，她只看到了姐姐的威风，却没有看到威风背后的风险，这一走，姐妹俩就此阴阳两隔。
等蓝禾赶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收好妹妹的尸身，蓝禾看向在场众人，声音森冷无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死，为我妹妹陪葬！”
话音落下，她带着洛云宗弟子冲杀起来。
青云宗弟子哪里会坐以待毙，根本不待掌门命令，举起兵器就迎了上去向：
“兄弟们！随我杀敌，为荆南师兄报仇！我青云宗的弟子绝对不能白死！”
“对！剁了这娘们儿！把她的头割下来祭奠荆南师兄。”
“大家不要留手，有什么看家本事全都拿出来！今天咱们不死不休！”
“洛云宗的杂碎们，爷爷来了！”
“蓝禾，你个贱婢，吃小爷一棒！”
......
阁前广场上，两宗弟子彻底失控，不出片刻，鲜血便已染红了广场，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这等惨烈的景象非但没有让人退却，反倒有越来越多青云宗弟子，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血战。
阁前广场就像一只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地吞噬着两宗修士的生命。
见状，季象眼中一阵明暗不定，他知道想要挽回现在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他亲手击杀蓝禾，眼前的乱局就会迎刃而解，既能帮宗门弟子报了‘血海深仇’，又能洗刷自己的‘跪舔’名声。
只是他几次抬起手掌，却又无奈收了回去.
他知道若是自己敢出手，必会引得颜渊动手，到时就不是死几个弟子那么简单了，金丹一怒，伏尸千里，青云宗都不一定能保得下来。
‘大局为重’四个字让季象举棋不定，脑中快速权衡着利弊得失，常年执掌宗门非但没能让他养望成功，反倒变得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不过，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阁前广场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真等人死光了，也就不需要他做决定了。
紧迫的情势让季象的心神紧绷到极限，眼神愈发晦暗。
远处，颜卿眉头微皱，本以为布局了这么久，区区一个青云宗不过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中途会出现荆南这个变数，让青云宗弟子生出了强烈的反抗情绪。
眼见洛云宗的弟子越死越多，颜卿有些坐不住了，她看向祖父，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见到孙女的神情，颜渊笑呵呵地打趣道：“怎么，急了？”
颜卿忙道：“是卿儿修为不足，定力不够，还请祖父责罚。”
颜渊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再看看，我想要看看季象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