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立时挺直了身子,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滕县知县符生良。
她疑惑的回头扫了云南一眼,云南见状,立刻走到近前。
此时符生良又唤了一声。
听出来者身份的云南立刻朝云西点了点头。
云西这才伸出手,抽开了门栓。
门扇起初只是一点一点的打开,直到符生良那张如玉的俊秀面容出现在云西面前时,云西才放心了的一把拉开。
今日的符生良穿得异常俭朴,没有锦衣没有澜衫,有的只是一袭灰色布衣,头上还带着一个灰褐色四方的士子冠。
虽不比往日里穿着官服时的威仪,湖蓝色锦衣时的蹁跹尊雅,却另有一番如邻家少年的阳光,平易近人,毫无距离的亲切感。
云西不由得感慨,这人要是生得漂亮,路边摊都能给穿出混搭的大牌风范。
他家云南什么都好,就是那一脸的冰山冷峻脸,太吓人了。若不是他一双凤目犀利明锐,说他是面瘫脸,都不算冤枉他。
然而站在对面的符生良,对她心下所想全然无觉,只是一眼看到云西,目中立时放出四月照阳般的温暖的光彩,“云姑娘!”
他笑得和风温煦,向云西打完招呼后,才注意到赫然站在她身后的云南,“云兄。”他亦笑着打着招呼。
云西左右探看一眼,见符生良身后再无其他,才返身关上门扇,拉好了门栓。
“属下见过大人,”云西撤步站定,与云南一起朝着符生良揖手行礼。云西率先抬起头来,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盈盈笑道:“大人如何找到这里的?”
云南虽没有说话,却摆了摆手,示意符生良先进屋。
符生良朝着云南微笑着点点头,一面撩起衣摆随云南向里走去,一面对云西说道:“奚兵房带着云兄的手书连夜到衙门找我,生良一见云兄字迹,连夜就赶来了。”
“大人您一个人来的吗?”走到屋前,云西快步上前,很有眼力见的为云南与符生良撩开门帘。
符生良爽朗一笑,望向云南,“这次生良可是把能带来的心腹都带上了,全数按照云兄的计划分派了出去。”说完,符生良微弯了腰,迈步跨进门槛。
云南颔首一笑,“辛苦大人了。”随后转头对云西说道,“你先与大人说说这些天的情况,我去沏壶茶。”
这伙计本是应该云西做,但是云西对这座宅子还不熟,所以云南便十分体贴的代办了。
云西点头嗯了一声,抬步也进了屋。
屋中,符生良正背着手,环视着周围环境。
“大人请坐。”云西抬手一让。
符生良回过头,望着云西浅浅一笑,才移步走到桌前。他双手一撩衣摆,俯身坐下,“云姑娘,可否将这几天的情况,细细与生良说一遍?”
云西不觉低了头,顿了片刻。
符生良这一句话,就将这几日所有回忆都从云西脑中勾了出来。
有邪灵云南沉夜深吻她,有她被金魂寨几番痛殴,最后还被扔进冰窟,在自救无奈裸体的情况下,接受了同样几乎全裸的殷三雨的搭救。更甚者,她与云南根本就不是双生兄妹。
要说的实在是太多,可是又有很多,对符生良不便也不能说出口。
望着她为难的样子,符生良不觉蹙了眉,“怎么?这其中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忧惧深深的急切问道。
“呃,”云西赶忙抬起头来,唇角挤出些许笑容,摆着手宽慰符生良道:“没发生大事,只是细碎零散的实在有些多,云西一时没能捋出个头绪。”
说着云西也走到桌前,坐在了符生良的对面。
符生良明显舒了一口气,凝眸望着云西,展颜一笑,“无妨,姑娘慢慢说,一件一件说。”
云西抿了一下唇,这才把之前发生的所有,一一避开了他不能知道的雷区,大略讲了一遍。
对于水爷赵千泽对他们的截击,她特意将与殷三雨裸身相对,和后面赵千泽在她后脖颈上打烙印的事都隐去了。
但即便是如此,符生良都听得变了脸色。他一脸肃穆的望着云西,刚要说话,门外端着茶盘的云南便挑帘进来。
云西赶紧站起身,接过云南手中茶盘,为符生良斟沏茶来。
望到云南的符生良,倏然站起身,凝了神色,郑重说道:“云兄,此番行程如此凶险,不止云姑娘,就是你与武艺高强的殷捕头都差点遇险,这样查下去,恐怕会更危险吧?”
云南脚步一滞,抬目迎住符生良的目光,挑眉淡淡一笑,“不这样查下去,符大人还有别的什么法子吗?”
云西也吃了一惊,难不成符生良如今竟要叫他们半途而废?不应该吧?
符生良道:“查案本来就应该是本官的事,虽说刑房为办案的先锋,可是说到底,都应该是生良去查。如今云兄与云姑娘既然已经被恶人盯上,就应该及时隐到幕后,前面查证搜据,就由生良带人来办吧。我就不信,之前他们都不敢对生良动手,如今倒敢明目张胆的对生良下黑手!”
云西面色一缓,翻手拿出一直茶杯,倾了水,递到符生良面前,“大人,云西谢过大人的关爱,只是不知道大人还记不记得之前,云西对您说过的一句话。”
符生良不觉一怔。
云西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望着符生良,一字一句道:“云西说过,云西不是宜家宜室的正常女子,愿意守着安稳的日子,躲在家人背后,度那个似水流年。破案虽凶险,公道虽难寻,但都是云西的志向所在。所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符生良目光却是跳了一下,沉吟着,再难答上一句话。
“大人,”云南拱手一揖,抬起头,淡然笑道:“云南急急请您前来,的确是有必须有您出马才能解决的事。就像您说的,此番事态,凶险万分,不仅云南与云西,殷捕头,就是您这一次,都免不了凶险。如果换一批手下,就能平安顺利的查出此案真凶,云南定不会贪功冒进。只是就怕平白搭进去不少人命,最后仍是查不出凶案确实罪证。”
符生良不甘心的咬了咬唇,转目望了云西一眼,眉心却是皱得更深。
“大人说过,人的一生本身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坚韧、坚守。心中有志,百折不挠,就是坚韧;心有良知,知行合一就是坚守。”云西温和的笑了笑,“讲真,大人您的话,云西听得并不是太懂,但是坚韧,坚守,云西却是听得再明白不过。也请大人您相信,大人、云南、殷捕头都能做到的坚韧坚守,云西也做的到。”
符生良定定的望着云西,目光几度变幻,沉吟好半晌。
“大人,这只是一段小引子,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请您暂且放宽心,听云西细细与您讲来。再者说,您看看云西,现在不是毫发无伤,活蹦乱跳的还站在您面前吗?”
说着,云西端着噙着袅袅热气的杯子,递到符生良手边,弯眸粲然一笑。
符生良的唇不觉嗫嚅了一下,终是依言接过茶杯,俯身坐下。
云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在符生良身边,将后面如何混进菱藕香,如何见证了菱藕香布局的一盘大戏,又将菱香姐如何把身世一一交代,细细讲了一遍。
直到说道在菱藕香的所得与菱香姐指到这汪恩仪住处,符生良都没缓过劲来。
他脸上写满的大大的惊讶,只是由于本身具有的极佳教养,才叫他没有中途打断云西的话,待到全部讲完,他才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接口问道:“云兄与云姑娘竟然不是亲生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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