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黛娘的问话,云南脸色没有半点表情,目光穿过黛娘,冷冷射向花楼其他角落。
云西心中忍着笑,正经了颜色,走上前,朝着黛娘拱手一揖,礼貌的笑道:“见过黛娘,我们三人出来,是想为自家主人与朋友寻一处风雅之地,寻一位清雅之人。待寻着了,亲眼见识过的确不俗,主人自会带友人前来赏花品茗。”
这样的策略是昨晚她交代云南的。
反正他天然一张冰山脸,不说话时更是气场强大,十足迫人。
所以就由他扮演派头十足的官面人物,应酬与交际则都交给她。
黛娘扯出袖中锦帕,掩唇轻笑,“又要风雅又要清雅,还要不俗,想来公子主家定然是个儒雅风流的人物呢。”
“最儒雅风流的还不是我家主人,”云西望了一眼旁边的殷三雨,拿过他手中折扇,自己把玩起来,“是主家的友人,牧斋先生。”
闻言,黛娘眉梢不觉一颤,捏着锦帕的修长手指也忽然收紧,望着云西,痴痴问道:“牧斋先生?可是钱受之钱大人?”
云西不觉有些侧目,虽然她的算盘就是借用符生良的名义,再拉上钱谦益文坛巨子的名声,来这里好好转一转。
反正无论正史野史,钱谦益都是一个对风月场有着浓厚兴趣的文化名人。这么打他的旗号应该也不算坑他。
但是黛娘的反应也太过迅速了,由此可见,菱藕香里随便捡一个老鸨,对于文坛文事都如数家珍。素质真不是一般的高。
“要为牧斋先生寻雅地,那来咱们菱藕香就算是找对地方了!”黛娘开心的说着,眼角的笑纹都在微颤。”
云西刚要搭茬接话,却听大厅左侧忽然响起哗啦一片声响。
四个人闻声都是一愣,黛娘回头最为迅速,脸上颜色也随着视线的移动变得惨白一片。
看着黛娘的反应,云西也不觉跟着看过去。
发生骚动的地点就在一楼大厅人员最为密集的地方。
花楼大厅中央,是一片足有半人高的平坦舞台。就在刚才他们与黛娘周旋的时候,舞台上一直表演着舞蹈节目。
舞台边上是乐师伴奏,左侧则是一些贵宾席位,无论是桌椅样式材质,还是桌上瓜果茶碟,都十分上档次。再之后则是普通看客桌椅,规格与样式比贵宾席位都简洁逊色不少。
而发生冲突的就是挨着舞台最近的一张贵宾桌,整张桌子都被人掀翻,瓷器杯盘,蜜饯水果泼洒一地。
翻倒的桌子前面则站了一小群人。当中赫然直立一个年轻男子,头戴滚了金边的乌纱唐巾,穿着华贵丝绒鹤氅,白绫袄子,红绣鞋白绫袜,无一处不奢华,无一处不精巧。
云西眯细了双眼,见那华服男子长相虽然算得端庄清秀,但是眉梢眼底都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跋扈嚣张。
整个大厅的人也都被惊动,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那一小堆人吸引,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围观,也没有人感出声阻止。
华服男子见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更加骄狂得意。
他抬起脚,重重的踢了身前桌子,扬着下颌,乜斜着眼睛,轻蔑的环视厅中众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什么狗屁的第一青楼,这要是兖州第一青楼,那兖州人的眼睛岂不就都是瞎的?!”
说完他扭头狠狠啐了一下,冷笑了起来。
他身边的人显然不是仆从就是跟班,听到男子的话,都配合着大笑了起来。
黛娘立刻转过身,抬手一挥,就有一旁的侍女迅速走上前。
云西注意到,黛娘跟那个侍女小声耳语了几句,才放下,抬步走回原本的位置。
殷三雨上前一步,朝着黛娘好奇问道:“咱们菱藕香,什么时候走到下坡路?现如今,连这样没规矩缺家教的粗人都能进来?”
黛娘立刻赔笑道:“瞧公子说的,咱们菱藕香的规矩您还不知道?做的都是熟客,就是这群人,也是熟客带进来的。姓齐,名义上是外地的富商,可是据黛娘朋友说,那齐衙内其实是南京权贵的子侄,是齐衙内,万万得罪不起的。”
“齐衙内?”殷三雨冷笑着说道:“那是朝廷里的人了。怎么现如今连朝廷里的人,都这般没教养了吗?”
云西正听着分析,却听那齐衙内又在嚷嚷,“小爷我来你们这是赏你们脸了!还他娘的要听你们的规矩?小爷就不听,小爷就要你们这的花魁,坐到小爷跟前来,陪小爷喝酒!”
这时,黛娘朝着云南云西施了一个万福,歉然道:“叫贵人们见笑了,黛娘先去那位公子那看看情况,黛娘先退下了。”
得了云西的谅解后,黛娘转身就朝着齐衙内走去,“哎呀呀,贵人您哪可别动气?咱们菱藕香的花魁可是从不下台陪酒的,还望贵人您能宽容则个。但是咱们这儿的花魁,最是色艺双绝,掌上舞,白纻舞,那跳的可是天下无双,黛娘这就给您安排。”
厅中众人一听能得见绝少路面的花魁跳传说中的宫廷舞,立时跟着兴奋起来。
不想,黛娘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叫那不可一世的齐衙内双眼登时射出火来。
他又一脚踢飞旁边椅子,五官扭曲的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塞给本小爷的一个跳舞的丐妇?还把丐妇称作花魁,你这是欺辱本小爷读的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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