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殷三雨的后背,云西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气。
她不觉上前两步,伸出手,按在他的肩上,“总算没白来,现在重要的就是要在杨拓醒来之前,尽快回到客房。这才好将他拖住,等待符大人接下来的安排。”
殷三雨的肩膀骤然一缩。
云西这才意识到,他肩上还有小六砍的伤。
她立刻收了手,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殷三雨缓缓转过头,面色平静的说道:“好,都听姑娘的。”
云西却注意到,他的额上已然冒出了一层汗,可见自己刚才那一下是多么莽撞。
但是他装作无事一般,她也不忍心去拆穿。
云西放柔了目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吧。”她转过身,脚步轻缓的向门口走去,“我一会先回客房,三雨兄你就暂且躲在这碧莲阁,门虽然会锁上,但是这里四面都有窗子,一旦有事,你还可以跳窗而逃。”
殷三雨转身跟上云西,断然否定了她的提议,“不行,杨拓那个牲口最是阴险,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他?我还是守在房顶上,万一有什么意外,还可及时出手。”
云西停了脚步,转过身,望着殷三雨,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不行,符大人的命令没有细说,如果要拖到白天,三雨兄在房顶就会被人发现,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殷三雨一怔,云西的话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
“那我就和你一起进客房,你在外,我躲在屋里。”他很快就调整了方案,对于不放云西一人面对杨拓,绝不让步。
云西眉梢一缓,这个主意虽然有风险,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真在房顶上吹一宿冷风,身体一定会垮掉。
但是她不能直接说。
因为,以殷三雨要强的性子,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愿在她面前示弱的。
她抿唇无奈的笑了笑,认同了殷三雨的提议。
“对了,在回客房之前,还要想办法给符大人传回咱们这边的消息。”说着,云西将烛台递给殷三雨,伸手取出怀里的纸笔,一手托着小本本,一手拿着炭笔快速的书写着。
“这个不难,我来之前,有叫来胡柳两个捕快,他们此时就在杨府后院外藏着,你写好了,我送过去就行。”殷三雨说道。
云西一喜,“原还想着冒风险让小六跟我接头,这样最好不过了。”
说完云西一把撕下写满炭字的纸条,叠了两下交给殷三雨。
殷三雨收好了纸条,云西再没有任何疑虑,转身离开了三楼房间。
由于两个人除了检查,没有动过任何物品,只是还原了几个锁头,吹熄了蜡烛,就结束了一切战斗。所以很快就撤离了碧莲阁。
出门的时候,还是由殷三雨先行出去,待到一切正常了,云西才弓着腰身,小心的推开碧莲阁大门。
不同于楼里的阴暗,外面月光皎洁,又有光鉴如镜的雪白冰面映照,竟叫云西一时有些睁不开眼。
稳妥起见,两个人没有马上出去,缓了缓了视线之后,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心的走上拱桥。
虽然没人但是他们的脚步都极轻,努力控制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可是走到一半,从院门中又走出两个护院巡查的家丁。
一前一后的云西与殷三雨本就躬着身子,听到动静立刻伏下身子,趴在了拱桥上。
云西贴在冰凉的桥面上,支棱起耳朵静静的听着那两人的动静。
从脚步声与说话声来分辨,与之前应该是换了人的。
依照他们轮换整夜轮值巡夜的情况来看,杨家的守卫也是比较严了。
好在那两个人并没有看出拱桥的异常,很快就拎着灯笼走远了。
趁此机会,殷三雨压得极低的声音提醒道:“走。”之后他迅速爬起,猫着腰脚步缓慢的向前继续爬去。云西也照样学样,紧跟在后。
顺利的过了拱桥,又贴着房檐一溜小跑,云西与殷三雨终于来到了杨拓所在的客房窗前。
云西先推开窗子,接着月光看了看里面的情况,杨拓还趴伏在棋桌上沉沉昏睡。
殷三雨这才放了心,亲眼看着云西安全爬窗进了屋,这才顺着墙,快步来到一处隐蔽的墙角,单手一扒墙头,脚下凭空一蹬就翻过了墙。
云西先是穿上了粉色衣裙,又检查了下杨拓,见他确实仍在昏睡中,才放心的开始在屋里寻找殷三雨躲藏的地方。
找遍屋中所有角落,只有里间的床底下能藏得下殷三雨。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两声细小的吱吱声,像是有老鼠在吱吱的叫。
云西不觉抿唇一笑,她也撅起嘴,回了两下吱吱声。
接着一个黑影便跃进窗来。
正是送完信的殷三雨。
云西抬手一指床下,朝着殷三雨无声的点了点头,殷三雨立刻会意,没有任何迟疑就蹲下了身。
看着身材虽然高大,但是动作却无比敏捷的殷三雨闪进床底,云西心神略定。
她缓步走到棋桌旁,拈起两粒棋子,小心的放在在杨拓搭在桌上的袖口褶皱中,这才安心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闭上疲累的双眼,踏踏实实的睡起觉来。正睡得香甜,耳中忽然响起叮当当两声响。
云西背部一僵,瞬间睁开眼睛,却已是天光大亮。
刚睡醒的眼睛一时间还找不到焦距,云西用力揉了揉眼睛才看清对面已经直起身子的杨拓。
只见他眼神涣散,表情呆滞,也是一副才睡醒的惺忪模样。
“我···我怎么睡着了?”杨拓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疑惑的自语道。
“是呀,”云西伸出手,使劲拍了拍了自己的脑瓜门,“还说要跟大人对弈一整夜呢,怎么一盘棋都没下就睡着了?”
杨拓皱起眉,迟疑的望了一眼云西,又看了看桌上残局一片的棋盘,与散落翻打的酒杯,使劲的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脑子里所有的昏沉。
云西心里暗笑。
看这家伙表情也知道,他是在怀疑昨天吃的那颗解药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作用。
她嘟起嘴,佯作怀疑的也甩了甩头,“真是奇怪,平常我不会这么贪睡的啊,昨天怎么趴在棋盘上就睡着了?”
杨拓表情一僵,随后轻咳着干笑了一声,“想来是姑娘这几日奔波太过操劳了。拓也是从来没有过如此失态,想来也真的是太累了。”
云西忍笑是真的忍得很辛苦。
明明是她下了药,杨拓却以为是自己操作失误,又怕她发觉,赶紧替她遮掩。
“或许吧。”云西将信将疑的站起身,揉了揉枕压了一夜的臂膀,抬步走向门口的脸盆架。
杨拓也站起了身,朝着云西的方向拱手一揖,礼貌说道:“拓失态叫姑娘见笑了,姑娘先稍作梳洗,拓出去换身衣服,然后就去县衙找云刑房为姑娘提亲。”
云西瞬间停住脚步。
他说什么?先不论他要找谁去提亲,他这就要把她扔这儿,然后自己出去办事?
那符生良的计划怎么办?
“公子。”云西转过了身,语声清甜的朝着杨拓嫣然一笑。
那一声糯而不腻的“公子”叫的杨拓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来,正对上云西弯弯的笑眼,遂也勾唇一笑,“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婚姻之事毕竟是人生大事,云西想要在公子去提亲前,给杨公子你讲一个故事,吐一吐云西的心声。也算是互相了解了。”云西拂了拂睡压了一夜的衣衫褶皱,淡淡说着。
杨拓眉梢一挑,“姑娘要讲的是什么故事呢?”
云西仰起脸,眉眼带笑的缓缓说道:“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都很喜欢看戏,也很喜欢吃鱼。但是家里生活拮据,并不总能看上戏,吃上鱼。
”有一次家里过节,囊中羞涩的男子还是忍不住嘴馋,花了钱,买了一条不大不小鲤鱼,欢天喜地的带回了家,叫自己妻子炖鱼。
“妻子见了鱼,乐得嘴巴都合拢不上,忙担水拿盆,收拾鱼鳞。但是家里柴火不够了,就叫丈夫帮忙砍柴。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男子正走出卧房,听到妻子的召唤,却说镇上戏班正要演戏,自己先要去看戏。
妻子听了连忙洗尽了手上污渍,解了围裙,也想去跟着看戏,丈夫却说,看个戏两个人太费钱。你先把鱼炖好,等我看戏回来,把戏的过程讲给你听。妻子很不情愿,但是丈夫依然故我,径直就出门了。”
杨拓摸着自己的眉毛笑了笑,“平贱夫妻百事哀,所以说,家人还是要嫁对人。”
云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公子说的也是有道理,不过那对夫妻的故事,云西还没讲完。”
杨拓放下手,背在身后,勾唇一笑,“还有什么故事呢?”
“男子自己去看戏,台上鸣锣敲鼓的好不热闹。曲终人散,男子这才意犹未尽的往家走,一进家门,就闻到了满院子的炖鱼香气。”
“嗯,那妻子还算贤惠,到底给她相公顿了鱼。”杨拓点点头笑道。
云西眯细了双眼,唇角微弯,“对,就是把鱼做好了,他相公也觉得妻子到底还是听话的,听话的做好了鱼等着他。他兴致冲冲的往屋里走。谁知进了屋,却只看到了抹着嘴的妻子与桌上一盘子的鱼刺。”
杨拓顿时睁大的眼睛,“那女子竟然独自吃掉了整盘的鱼?”
云西眸中笑意深深,“正是。那位相公登时怒火中烧,大声质问妻子,‘鱼呢?!’谁知那位妻子不慌不忙的指指自己的嘴巴,‘我全吃完了,来,让我给你讲讲鱼的味道。”
杨拓顿了一下,旋即扬起头大笑了起来,“原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云西拍了拍手,笑眼盈盈的赞道:“不愧是杨公子,一语便点破机关。云西要说的就是做人的道理,别人怎么对你,你就要怎样对别人。”
听到此处,杨拓收回了视线,望向云西,眸色深深的道:“姑娘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云西想说的是,杨公子要娶云西,是想利用云西的计谋与眼力,而非真心对待。那么云西回报给公子的必然也是利用。”云西站直了身子,冷眼瞧着杨拓,不屑的哼一声。
杨拓脸色陡然一变,狭长的眸子中射出冷冽的光,他咬着牙,阴狠说道:“姑娘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说要嫁你,就只是骗你!”云西眸色平静如水,无波无澜,淡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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