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菱香姐,”云西拎着茶壶提梁的手不觉攥紧,“也就是皇甫禾歙,她是何方人氏,三雨兄你知道吗?”
殷三雨皱着眉摇摇头,“菱香姐的身份极其神秘,就是她这个皇甫禾歙的真名,也是我为了摸清杨家底细到底有多深,花费了大力气才弄清楚的。其余的就再没查出什么,虽然有传言说她曾经是个逃难的孤女,但似乎也不可信。”
“神秘的幕后黑手么?”云西喃喃的应着,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菱香姐到底与云西的母亲就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她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代人,但是对古代姓氏家谱之类的规矩讲究,也有些耳闻。
古代人极重血脉门第与辈份等级,在一些大家望族中,同姓氏下同一辈人都会使用族谱中一个指定的字来取名。
所以按照名字来推断,她们很有可能是血脉相连的近亲,也可能是分散在不同地域,拥有同一个祖先的同族人。
之前,由于不想云南把她这个云西与他的妹妹云西混为一谈,对于云青杉与皇甫氏的事情,她就没敢多问。
她不想活在别人的框架里。
但是现在因为案情,也因为他们的安危,她必须要找云南问一问云西父母的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云西右手拇指搓着茶壶木质粗糙的提梁,思量着问道:”还有之前在郊外官道旁发现的无名男尸,如果整盘局都在杨家计划之中,那么那具男尸显然就是为了拖住我和小六,不叫我们回邓家。
“时候,徐仵作和柳捕快都确任,那男尸是柳家庄的柳秀才,因妻子失踪外出寻妻。这样一看,背后很可能是一桩人口拐卖案。”
殷三雨抬起头,凝视着云西的目光冰寒一片,“你是怀疑与李慧娘案一样,背后是直供菱藕香的人口拐卖?”
云西点点头,“还不止如此,那柳秀才尸身上还有很多被凌虐的伤痕,时间有新有旧,看手法花样,很可能也是来自妓馆青楼等声色场所。”
殷三雨眼睛瞬时睁大,“你是说男伶馆?”
“兖州府还有专门的男伶馆?”云西又为殷三雨续上了些茶水。
殷三雨摇摇头,“没有,男伶馆并不像青楼妓馆那样寻常,客人也不多,我也只是听说菱藕香有专门的别馆,具体在哪,接待的又是些什么人,外人几乎无法知晓。”似是一下说的太多,殷三雨半握拳头,掩着唇,还是忍不住的咳了几声。
“兖州府其他青楼也有男伶吗?”云西进一步确定着问道。
“寻男妓的客人毕竟不如寻女妓的多,豢养的代价成本也要高很多,即使是兖州府,也不多见。菱藕香是我打探出来的唯一一家秘密豢养男妓的青楼。”殷三雨将杯子端起,凑到唇边,袅袅腾起的热气中,一双漂亮的眼眸显得更加幽深。
“这样看来,要对付咱们的人,不光有滕县杨家,更有武力惊人,人才济济的金魂寨,甚至还牵涉到了兖州府的势力。这一仗可是会难打了。”
云西沉重的点点头,“如果杨家这盘阴阳局,背后的出策人就是那个菱香姐,咱们又该要如何应对呢?”
殷三雨缓缓道啜了一口热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忽然发出了一声阴冷轻笑,“对付旁的案子,我也许力不足道,但是对付这些黑道恶人,我殷三雨有的是招术。”
说道这里,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整个人都十分虚弱。
他呼了一口气,躬着腰身,用手肘支在膝盖上,侧过脸来望着云西,气息粗重的说道:“对付这群杀人不眨眼,只在夜里活动的野兽,咱们一定不能正面硬上。
“官道旁出现的弃尸案背后很可能直接牵涉菱藕香,这一部分咱们不能碰。要跟邓家的案子区分。开来,只当那具男尸的出现是个巧合,只当云书吏被何捕快截在了邓家门口,是他们无意而为之。
“然后调出全部的精力,去查杨家的动作。无论在杨家背后出谋划策的是不是那个菱香姐,咱们都只当是杨家自己的主意。专一只对付杨家!”
说到这里,殷三雨顿了一下,皱眉思量片刻,双眼中满是忧色:“不过到最后,即使查出了杨家的罪,定案也将是个难事。
“且不说涉及到他家朝廷官员的身份,就是寻常人命案子,县里定刑后,还要传到上一级复核,一旦涉及死刑还要朝廷朱批,来年统一秋决。
“这其中任意一个环节被杨家打通,都可以强行翻案,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恐怕连知县大人都会获罪。这一点,你们想过吗?”
云西又为殷三雨手中杯子添了些茶水,展齿一笑道:“这一点,知县大人早有准备。十日后会有钦差巡察到兖州府,知县大人已经秘密连通书信,详说了咱们滕县的现状。十日内咱们尽快把邓家案子判决,只等钦差一到,就由他亲自复核定夺,绝不给兖州和滕县上下串联的机会。三雨兄放心。”
殷三雨眼睛一亮,激动的咳了两下,掩唇道:“如此可保万全,咱们这边也就可以放手去追查杨家涉案的铁证了。”
“现在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需要解决,”云西又道,“三雨兄,你看,现在邓家案子中最大的破绽就是潆儿姐真正的死亡时间。
“可是杨家根本没有必要提前杀死潆儿姐,他们既然都已经控制住了我和小六的行踪,潆儿姐又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完全可以将在斗酒当晚再把潆儿姐控制住,并喂下大量春药,就可以让你真的与潆儿姐发生关系,再趁你们昏迷的时候,用剪刀扎死潆儿姐。
“这样一来,就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把柄。可是他们没有,反而做下了以这一盘复杂的局,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提前虐死潆儿姐,又费劲的找来另外一个女人与你真龙假凤呀?”
殷三雨的脸色随着云西的话层层变化,由苍白变成了赤红,最后定格在一片冰冷的铁青。
他迸着额上青筋,眼神异常凶狠,切齿言到:“因为有人与潆儿姐的美色,始终怀揣着难以割舍的执念。甚至不惧任何代价,不惜冒着更大的风险,也一定要得到她。”
云西眼前瞬间浮现出一群女人的脸。
那是杨府家里几个小妾,虽不是十足的像,但与潆儿姐都有几分神似。
“你是说杨洲?!”云西几乎脱口而出。
“就是那个老贼!” 殷三雨紧紧捏着粗瓷杯,攥的指节都在咔咔作响,“我义兄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我扶着他的灵柩回衙。衙门例行召家属验尸认领,杨洲那个老畜生就盯上了我家嫂嫂!”
“他当时就缠上了潆儿姐?”云西急切问道。
殷三雨不屑的催了一口唾沫,厌恶的说道:“有我在,他也敢?!”
“那他后来也有缠着潆儿姐吗?”
“自打那天起,我就叫小六关好门户,守着他娘寸步不出。后来又借了胡家的势,才勉强压下了那个老畜生的恶念!”
“那老贼知道潆儿姐在三雨兄心里是最重要的亲人,设下如此毒计,一面诛潆儿姐的身,一面诛你的心。真是够狠毒!”云西说着,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抬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杨洲那老贼已经升调兖州府,要想对潆儿姐出手,把人掳去兖州不现实,只有他回到滕县,才能操作。看来这一回,无论咱们怎么绕,都躲不掉这个兖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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