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西皱眉,缓了步伐,慢慢走向前。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这尧光白的名声很大么?”
殷三雨转回身子,手扶在佩刀上,正面直视着他们,目光如寒刃逼人。
“不方便告诉我来源吗?”他的头微微的歪着,笑容有些阴狠。
云西喉间一滞,随即舒展了双眉,轻笑的摇摇头,“三雨兄真是剔透的聪明人。”其实不用问,看殷三雨的表现,她也知道尧光白名声必然很大。
但她却不得不问,她必须要用这一个问题,遮盖掉他的问题。
来源的信件,在回禀符生良之前,不能让胡杨两派任何一派先知道。
她虽信任殷三雨的为人,但对他背后的胡派势力仍然有所忌惮。殷三雨抬手摸了摸眉毛。又瞟了一眼云南,一副耐心缺缺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想知道尧光白的事?”
云西一脸璀璨的笑容,退步施了一礼,煞有介事的道:“还望三雨兄指点。”
殷三雨一摊双手,满脸无辜的道:“可是,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你不仅没回答,还打岔绕过去了,将心比心,你的问题,又凭什么要求我一定要回答呢?”
云西咬着后槽牙。
显然,要将一个妖孽老油条糊弄过去,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她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其实我知道,三雨兄完全能体谅我们不能直言相告的苦衷。三雨兄是觉得接连问了两次,都没收到回答,伤了面子,要找个台阶下下而已嘛!放心!云西向来是个大度之人,这个台阶云西给了!”说着,她再度躬身一拜,态度爽朗大度的道:“云西再次拜请三雨兄指点!”
殷三雨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嗤笑,咬着牙说道:“好好好!你这个台阶给得倒真是够硬!”
云西抬起头,眨了下眼睛,俏皮一笑,“多谢三雨兄,云西这厢有礼了。”殷三雨也回了她一个媚眼,之后环双臂环抱着佩刀,仰头看着天气,思索般的说道:“这个尧光白啊,是今年才冒头的大盗,一身轻功那是十分了得!”说着,他瞟了后面的云南一眼,看着云西坏坏的笑道:“当然,肯定比不上云典吏的秘术轻功。”
一直板着脸扮空气的云南闻言不禁皱了眉,小幅度的拽了一下云西的袖子。
云西赶忙干笑着打起岔来,“呵呵,听这个尧光白的诨号叫做盗九天,那他应该是个江洋大盗了?”
“嗯,”殷三雨点点头,“他这个江洋大盗可不寻常,跟多地匪盗都关系匪浅。传说他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只挑肥的流油的官吏下手,据百姓相传,即便是富得流油的商人没有任何防备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动摇半分呢!”
他越说表情越夸张,重重的强调道:“江洋大盗那么多,却只有他一个,专挑官员下手!他的传闻很多,既有在官兵层层包围下轻松脱身的传奇,又在重兵守卫的库房里悄无声息盗走价值连城的重器宝物的杂谈,总之对于官府来说,是个令人十分头疼的麻烦人物。
“这么流弊...”云西随口感慨着,手臂忽然一疼,她一惊之下赶紧改口,
“呃,我是说,如此厉害的人物啊。”她还呵呵的干笑了两声。暗下却后悔得差点没咬到舌头。看来对于殷三雨,她是真的开始放松防备了,放松得她异世大白话都蹭蹭往外冒。
“多谢三雨兄,天色也实在是不早了,就不耽误三雨兄休息了。”云南一把拉开云西,走到前面,冲着殷三雨躬身道谢。
殷三雨脸上的疲色愈来愈浓,他揉了揉眉心,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道:“典吏一说天色,三雨真是一下就觉得困了,行吧,今天就到这了,三雨告辞了!”叉手行了礼,他转身刚要走,却又回过头来,眼皮半睁,“哦,对了,差点忘了,小六让我帮着带句话,他说案子终于结了,明日晌午午食,他娘亲想在家里宴请二位,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哪里的话,能得邓捕快相邀,实是我们的荣幸,明日晌午,在下与舍妹必定准时赴会!”云南淡淡的笑着。
“嗯。”殷三雨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待到殷三雨走远,云西对云南小声说道:“你知道知县住哪吗?我可是个路盲,这里门院那么多,我可找不着地方。”
云南冷着脸看着她,忽然抬起了手,云西立刻警惕的跳到了一边,捂着光洁的额头一脸愤恨的质问道:“你又来?!”
谁知云南的动作根本没有停顿,直接捋了捋自己前额的碎发,用冰冷的表情不屑的说道:“知道什么叫做世家之女,大家闺秀吗?”
云西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自己不小心暴的粗口,无赖的痞笑了两声,“这不是几天都没休息好,脑子都不好使了嘛,再说那个殷三雨也早就是一脑袋瞌睡虫,根本没听清我说了啥嘛。”
她突然一拍脑袋,恍然道:“这会真是不早了,咱们赶紧去找符知县吧,不然人家睡沉叫不起来怎么办?快走,快走!”
说完,她一步跨出了院门,大概寻了个与吏舍相反的方向就左看看,右望望的寻起路来,口里还喃喃自语的道:“是这道门吗?还是那一边?”
看着她演技浮夸的背影,云南不由得无奈了摇了摇头。
“左边直走!”他苦笑的说。
走到县衙后院知县住所时,他们却被门房老头拦了下来。
“抱歉了两位,刚才典史派人来,说有紧急公务,刚请知县大人前去叙事了。”满脸皱纹的老门房赔笑着说道。
云西一拱手,礼貌的问道:“敢问老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竟能让典史大人半夜来请走知县大人?”
老门房抓了抓头发,也是一脸困惑,“好像说是从临县调来的了一批犯人,说要请示大人一些审问的事情。别的俺老儿就真不知道了。”
云西云南相互对视一眼,脸色都是一沉。
辞别了知县寓所,两人一路无言,快走到吏舍前时,云西终于忍不住好奇,发问道:“临县的犯人?莫不是那批山贼?”
“两县即将联手协作围剿山贼,又是深夜紧急情况,此时能请动知县大人,很有可能是与山贼有关的。”
“那我们刑房不用参与吗?”云西又问。
“跨县协作剿匪,一般都会直接调度兵房,捕班协作,大人们直接过问。至于咱们小小刑房,何时派上用场,就看大人们的指使了。”云南有条不紊的答着。
“反正也没办法了,先睡他一觉吧!”云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的确是很疲累了。
“嗯。”云南沉脸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进了房间后,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点卯依然照旧,奇的是,传说从来不会缺席的符生良终于缺席了。
之后的早堂上,他们也没能找到符生良,在一片疑惑中,终于到了晌午放衙的时间。
“云典吏!云书吏!这边走!”
才走出刑房办差房,他们就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充满稚气的声音。
云西驻足回身,就见殷三雨与小六正并排站在院门口,小六还在兴奋的朝着他们挥着手。
云西脸上顿时绽出明媚的笑容来,拉着云南的袖子,快步向前。
“小六,给你娘亲添麻烦了啊!”云西笑着道。
小六立刻摆起双手,羞赧的说道:“才不麻烦,才不麻烦,上次我跟娘亲说了,娘亲就老念叨着要见见书吏呢!我娘亲从来不出门,也没什么朋友,知道了衙门里出了个女书吏,有这么有本事,真是好奇的不得了呢!”
殷三雨勺了小六的后脑一下,假装不耐烦的说道:“好啦,别废话了,赶紧给你最崇拜的书吏大人带路吧!下午还有公事,别耽误刑房们的公务。”
小六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立刻做了请的手势,指向他们二人出门左行。
看着殷三雨与小六半兄半父似的亲密关系,云西也觉得开心起来,拉着云南不客气的就走在了前面。
谁知前脚刚迈出县衙高大的门槛,整个身子就僵硬一般的停住了。
只见大门外左侧的路上,站了两人一马。
一人背向着他们负手而立,另一人牵着马,面向衙门,似在等候着什么人。
只看一眼,云西就认出,那背向他们的人正是杨拓,牵马的人则是李儒。
而李儒所牵的马,正是殷三雨那匹战场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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